“这儿女情长,我至今也看不透。今日也不敢乱说。”
梁王说道:“看不透才好呀,南宫统领,你且直说无妨。此处就你我二人,王妃也不在此。”
“未必有意,更未必有情。那人身份神秘,对郡主来说,未必是好事。”这话,说出了南宫统领的真实感受。
“身份神秘暂且不论,他的身手还算不错。这是个难题。若是我们今夜派人去将他杀了,不知道我那个傻女儿知道了,会不会怨我?”
梁王表面乐呵呵,手中的玉扳指轻轻转动。也只有南宫统领才知道,梁王是真的动了杀心了。
“郡主怕是会很伤心,王妃也会很生气。”
梁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感叹道“这女子呀,不在感情上受几次伤,跌倒几次,就不会迷途知返,更不知道什么叫真爱难寻。我那个傻女儿正是如此。要怪,就怪她娘。整天给她讲些江湖传说,弄得她对这种江湖游侠分外钟爱。”:
南宫统领一言不发,涉及到王妃之事,就不是他可以参与议论的了。
“听王妃说,王爷当年也是绝顶高手。”
“哎,什么绝顶高手,都是过去了。现在我就是个又老又糊涂的王爷罢了。”梁王摆摆手乐呵呵道。
“南宫统领,还是要再麻烦你一次。你再去那天机阁,不论花费多少银两,务必要查清楚这燕东来的身份。不然我真的寝食难安啊。”
马车停下,很快便到了大梁王府。南宫统领下了马车之后,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富家翁模样的梁王颤颤巍巍地走进王府,步履蹒跚,哪里还有半点动辄杀人的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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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密室内再无一丝红色雾气出现,宝罗王这才打开密室。
宝罗王在阵法中几进几退,终于来到了一个不知名的符号前,他单脚离地,弯下腰,再次打开地上那个熟悉的开关,将手中的那道不知名残卷放在一个圆柱小孔之中。
残卷散发出异样的光芒,是一层淡淡的红色。和昨日那些红色雾气一模一样。
等到那道红色光芒彻底消失,宝罗王赶紧闭拢开关,而后双脚落地,迅速倒退离去。
做完这一切,宝罗王看了一眼仍在阵法当中躺着的那名剑客,重重关紧了石门。
昨日,也是他将这个黑袍剑客带入了这间密室。
黑袍剑客不知道,可他却是十分清楚。这间密室里面藏着的是一个阵法。
那剑客沉默寡言,并没有向他多询问什么消息。
他也自然不会多嘴。
等到剑客入了阵法当中,却是自在地观摩起墙壁上的彩画来。
如山主言说的一样,这剑客痴迷武道,也十分骄傲。
只是,他不懂,为何这剑客如此轻易地就落入了山主的圈套当中?
“宝罗王,我知你一直想要离开这荡歌山,如今你的机会来了。我给你一个离开的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果然,山主是知道的,自己的心不属于荡歌山,自己不愿在此多停留的。
“你只需要将此残卷放置在那处密室中央的开关之下,其他的,不需要你多做任何事。”
如此诱人的条件,既不需要自己去杀人,也不需要自己手中染上几多无辜之人的鲜血,如此简单的要求,他那里不心动呢?
今日,他做完山主所要求的一切,只觉心中石头终于落下些许,可是,还不够,他还没有得到那个人的承诺。
经过白衣闯山之后,议事堂的守卫更加森严了。只是,这些守卫能否挡住那袭白衣呢?
大门之上的血迹早已被山中弟子擦拭干净,可宝罗王经过那石门,仍觉得有些血腥味传来。
荡歌山主这一次没有端坐在座椅之上,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到来,荡歌山主竟是先打起了招呼:“原来是宝罗王,来了就好,事情可办妥了?”
宝罗王一躬身,说道:“已经办妥,那人至今还在昏迷了。”
“那是当然,以心魔密室,加之梦魇残卷,纵使如今的我入内,也未必能支撑盏茶功夫。”
听到心魔密室和梦魇残卷这两个词,宝罗王低声呢喃,最后重重呼了一口气。
“宝罗王不必惊讶,更不必愧疚。要怪只怪那剑客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剑客虽不说自己师门,可山主也应该知晓,他来自哪里。”
荡歌山主笑道:“无非就是来自剑幕。不然,这剑客哪来的这般傲气。”
“既然如此,山主如此待他,不怕剑幕报复吗?”
“哼哼,剑幕报复吗,我当然是怕。远的不论,就老夫所见,当年那十三剑出陵州,所见之人无不心驰神往。可惜,剑幕注定不会知道这件事。”荡歌山主似在回忆,不过片刻,又恢复了得意。
“难不成山主想杀了那剑客不成?”
“哈哈,杀了他?宝罗王多虑了。若我真是想杀他,我也不会和他虚与委蛇,废这么大的波折了。”
宝罗王哪里会知晓荡歌山主的手段呢,不过,他似乎能预见那剑客悲惨的下场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思虑至此,宝罗王竟是单手托掌,低头颂了一句:“阿弥陀佛。”
“宝罗王不必如此,此事若是有因果报应,只会报应在我身上。菩萨也不会怪罪于你的。”荡歌山主颇为得意。
“宝罗今日才知,可能自己已经铸成大错了。”
荡歌山主走上前来,却是顾左右而言他:“宝罗王,你还记得我们当时相遇之情景吗?”
“宝罗不会忘,也不敢忘。”
听着宝罗王心中似有不平,荡歌山主毫不在意,自顾自说道:“当初在那片荒凉的沙漠里,我本意去参拜悬空寺,问因果。当时我在想,我虽贵为荡歌山主,可为了显诚意,特意没带上任何随从。本以为能打动那些僧侣菩萨,不料,数月过去了,我还是迟迟不见悬空寺的踪影。”
“缘分未到,势必无果。”
“那日,我心情不算好,天气也热得有些烦躁。就在我心灰意冷之际,我碰到了一个和尚。那个和尚半露肩膀,一双赤脚衬红袍,颇为稚嫩。”
宝罗王闭目静静地听着。
“我远远跟着他数日,以为可以和他一起上悬空寺。不料,那和尚竟是朝东边走去。直到一日,恰巧碰到一群强盗洗劫一处营地,男女老少成群,地上血流成河,空中哭啼之声不止。”
“山主,别再说了。”
“那小和尚毅然出手,杀退了那些强盗,救下了数十人。可谓是积了无量功德。”
“当时在贫僧眼中,山主也是良善之人。”宝罗王一反常态,争锋相对道。“可惜,一切都已经变了。”
“原来,宝罗王从未忘记。那便好。”山主笑道。
“若非山主的救命之恩,宝罗焉能活到现在呢?对吧,山主大人。”宝罗王回答道。
“可惜,现在你不是这般想的。你是否怀疑,当日我救下你,放走那些强盗,是别有用心呢?”
“宝罗不敢。宝罗只知道,后来那些强盗去而复返,再次屠戮了那处营地,那里无一人生还。”
荡歌山主怔怔道:“事情确实有些变故,可我也不想那样,对吗?”
这话说得动听,听来也十分勉强。不知是不是荡歌山主在说服自己。
所以,宝罗王不再言语。
“统领荡歌山不算容易。我当年不过而立之年即位,山中加上我,一共仅有两位踏入意境界别。我行走江湖,不能报上身份,身怀绝技却不能显露,如此锦衣夜行,哪里有半点痛快可言。而如今呢,本座手下二王三大护法,更有弟子上千。恢复荡歌山之往昔荣光,指日可待。”
荡歌山主气势一变,话锋一转,接着说道:“所以,本座不懂你为何此时非要离开?更不懂,佛法高深的你,对当日之事为何仍是放不下。”
宝罗王不为所动,反而笑道:“贫僧近来学会了一句话,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或许,这就是答案吧。”
荡歌山主不怒反笑,嘲讽道:“能从他处悟出佛门道理,宝罗王的佛法果然精进了不少。”
“非是如此,宝罗亦无从入世。若是山主之助,宝罗也难下决心入世。而今,宝罗即将入世,这滚滚红尘,就如刀山火海,贫僧亦当走一遭。”
“我当时只是思虑不周,你无需多想,也切莫怪我。”荡歌山主低声道,“而今,你既然决心入世,我便再送你一道厚礼。”
“不知山主所送何物?宝罗怕受之有愧。”
“你一心潜修,殚精竭虑,于我荡歌山有功劳。当日白衣闯山,若没有你,我荡歌山怕是损失还要更惨重些。你也知我荡歌山赏罚分明,今日你虽离山而去,不过这份恩情,本座不会忘。本座打算赠你黄金百两。”
“宝罗无功不受禄。”宝罗王似乎不愿受这份恩情的回赠。
“人常道,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入世更是不容易,这些身外黄白之物可不能少。”
“贫僧不是英雄,更不是好汉。这一分钱也难不倒贫僧。若是再受山主情分,贫僧实在是过意不去。请山主见谅。”宝罗王微微一躬身。
“莫非你离了山,便可以装作不认识我了?你个小和尚,别忘了,当初是我带你来到中州。”荡歌山主似有些愠怒,随后柔声道,“今日这百金,就当是好友赠别。你不受也得受。你若是不受,便是不拿我当朋友。”
不携恩情,单论朋友之情分。这样,宝罗王便不得不受了。
果然,不出荡歌山主所料,宝罗王拜谢道:“如此,多谢山主了。”
“对了,宝罗王,你打算何时离去?本座要为你大摆筵席,为你饯行。”
“山主切莫如此。不然宝罗真的走不成了。”宝罗王为难道。“至于离去的时机,贫僧过两日自然会离去。”
荡歌山主又坐回了那方偌大的宝座之上。
许久之后,宝罗王解下身上袈裟,出口道:“这袈裟,贫僧今日解下了。而宝罗王的称号,贫僧今日亦归还给居士了。从今以后,望居士好自为之。”
好一个无情的和尚。
荡歌山主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一句话,静静地看着那个锃亮的光头消失在黑暗中,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就你还想修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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