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歌山主言语谦恭,神色焦急,先前未曾听闻的阴阳界此时也被他作为了交易的筹码,似乎只要白丁放过这阴将,他可以将性命都付出一般。
阴将究竟是何许宝物?荡歌山主又为何会如此在意呢?事实上,荡歌山主并不知晓其中奥秘,甚至这议事堂的九曲黄泉索命阵,他也是最近才掌握。
阴将乃是星邪教当初建立之人所创,而那人在江湖上叱咤风云,无人可敌。荡歌山主相信且深信这阴将有莫大功劳。
白丁不想理会,他一步步走向那神情痛苦,浑身颤抖的阴将,伸出了一根手指,就要点在阴将额头正中心。
荡歌山主老奸巨猾,岂会真的就此妥协。他一方面欲擒故纵,恳求白丁莫要靠近那阴将,眼看白丁已然走近,他心中一喜。手中的印法再次催动。
“九曲黄泉魂索命,时来天地皆同力。恭请九曲黄泉印!”
空中凭空出现一块四四方方,约有巴掌大小的黄色印章。荡歌山主将印握在手中,猛地朝前方一按,空中陡然出现四个古朴大字:黄泉索命。
那四字符咒结结实实印在阴将正后背,似一张狗皮膏药,发挥着莫大的功效,使得那阴将极为痛苦。
“呜呜·····呜呜······呜······”阴将更加痛苦了,他双手捂着面甲,嘴巴里更是不断发出哀嚎。白丁的手停下了,最终还是没有落在那阴将额头之上。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这九曲黄泉索命阵中的声音越来越大,阴将的脸上开始出现了一道道的血痕,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染红了白丁的脚下所立。
阴将终于是经受不住这声音和法印的支配,重新捡起了那柄红色大刀。大刀之上的黑色火焰重新燃起,气势之盛,比之前还要长上几分。
只见那阴将站起身来,手中大刀往前直接一刺,就捅穿了白丁的胸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如此形神大受损伤,我看你还如何嚣张?”
荡歌山山主静待那阴将下一刀砍掉白丁的头颅,可是,白丁的胸膛之处不仅没有一滴鲜血流出,反而是那带着杀伐罪孽的红色大刀上黑色火焰渐渐变小,快要熄灭了。
白丁凛然不惧,步步向前,一指轻轻点出,终于直透阴将额头。
随之而来,白丁看到了一番过往景象。
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身负重伤,满身血污,纵然寡不敌众,他依旧不肯屈服。
他身上插着无数的箭矢,他的胸前也被一柄巨锤轰塌陷,他死死地咬紧牙关,艰难地举起棍棒,仰天长啸:
“世间只有站着死的傻大个,没有跪着生的元巨灵。”
“吾此生决不负吾主,元巨灵愿以血荐星辰。”
他的血是热的,哪怕身死,这血就留在九曲黄泉索命阵,难以干涸。他的怨念是炙热的,他不甘心为什么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主人的宝贝。他的恨意如火焰般不能平息,恨不能手刃仇人,为主人报仇。
最后,那个高大的身影还是没能倒下。可惜,他的头颅被人砍下了。
白丁轻声低语道:“原来是你,傻大个。”
阴将也不再鬼哭狼嚎,他撕心裂肺地怒吼着:“我······恨,我恨······呀。我恨······”
“如今四百年过去了,那人也早就死了,纵然不死,也轮回往生了。你何必执念?元巨灵,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不动明王法相也是口吐梵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白丁收回手指,黑色的罥索终于是落在了那阴将的头上。
“元······元巨灵······啊······啊······啊,”这一次,那阴将依旧没有放下了那大刀,言语更加坚决。“俺不叫元巨灵。俺叫傻大个。俺不要成佛,俺要报仇,报仇。”
“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荡歌山主看着眼前的变化,难以置信。“莫非你真的知道他的名字?不对,你一定是胡诌的。你在装神弄鬼。阴将,快杀了他,你就能晋升为王了。”
“切莫挣扎。”那黑色的罥索缓缓落下,落在了元古灵的脖颈之间。
罥索虽然颜色也是黑色,可那是神圣圣洁光芒。它在白丁的指引之下,此刻发出了一阵阵金黄色的光芒。元巨灵面露痛苦,却始终动弹不得,那柄大刀也彻底消失了。
圣光涤荡,元巨灵身上的甲胄开始由红转白,嘴尖獠牙被圣光融化得一干二净,刻在脸上面甲终于被他自己尽数揭开。那是一张布满伤痕的脸。纵横交错的刀疤剑痕,无不在诉说他生前所受的折磨。
手甲散却,那是一双孔武有力的臂膀。可是上面的洞孔遍布,满目疮痍。
白丁看着元巨灵胸前那道由巨锤造成的伤口,他清楚这是元巨灵最后一战之所受。
应该很痛吧!傻大个。
只见元巨灵摇身一身,粗布麻衣,手中的大刀也变成了一根长约六尺,碗状粗细的棍子。
“当年一战,究竟发生了何事?”
荡歌山主心中疑惑,不知晓白丁意欲何为,只是静静等待。
“俺为嘛要告诉你?你又是什么人?”
“我叫白丁,来自洛阳。”白丁难得地自报家门,言语也没那般冷漠了。
“你也姓白?”
“白姓自古以来并不稀奇。”
“你可有祖上名叫白……?”那魁梧大汉神识渐渐清醒,眼睛也回复了正常形态,不再是一片血红。“算了,俺家主人举世皆敌,一生寂寞,又怎么会留有后人呢?再说,当年那些狗屁正道中人又怎么会允许俺主人的后人存在呢?所以,你绝不是俺主人的后人。”
白丁一阵沉默过后,说道:“我愿渡你往生转世。”
元巨灵摇了摇头,说道:“俺不去,俺已经做了数百年的孤魂野鬼,只要能等到主人,不怕再等上个数百年。”
“值得吗?傻大个。”
“俺主人说过,只要俺觉得值得,那就值得。”
“那人可能不再是他了?你还要等吗?”
“俺的命是主人救的,既然已经替主人死了一次,不在乎再为主人守候一世!主人曾经对俺说过会再回来,俺愿意在此等候。”
荡歌山主闻听此言,不由得一喜,赶紧表明身份道:“如今我是星邪教教主,你必须听命于我。”
“俺谁的命令也不听。只听俺家主人的吩咐。”
“岂有此理。我不管你家主人是谁,你生前属于我星邪教之人,死后也是星邪教的鬼,既然如此,怎么能不听星邪教主的号令!”
“俺可不是星邪教的人,俺只是俺家主人的仆人。”
“荒唐!你家主人哪怕是星邪教教主,也不能如此任意妄为。”
“俺家主人本就是星邪教教主,整个星邪教都是俺家主人说了算。”
荡歌山山主险些被这愚笨大汉气得直吐血。这分明是个道理讲不通,心智未开的傻子,他眼珠一转,灵机一动:“那你在此守候的是什么东西?”
“不能告诉你。那东西是俺家主人的。”
“你家主人都已经被人挫骨扬灰了,只有你这个傻子才相信他会回来。”
那大汉听说这话,也不生气,反而笑道:“傻人有傻福,嘿嘿。所以俺家主人一定会回来的。”
“我不管你的主人到底是谁,快些将你守护的东西交予我。否则,别怪我这个星邪教教主不客气。”荡歌山山主不知何时手中又多了一个圆球物件。那物件通体血红,散发着邪魅的光芒。
“俺主人教过俺,俺们虽牙口好,可从来吃软不吃硬,不受任何人的威胁。”那大汉方才还略显憨厚的神情一变,眼神变得冷冽。手中的棍棒挥舞几圈,虎虎生风。
“不要出手。这件事让我来。”白丁的话语响起,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所谓的星邪教教主。
星邪教教主这才发现,那双眼似含着夜幕中一抹极光,绚烂无比,异样得动人心魄。这绝不是眼前少年所该有的眼,这双眼睛没有透露出杀意,却处处散发着危险的信号,让他不敢再动弹。他想试一试,可是不知为何,他这个念头刚刚兴起,背后的汗毛就已微微颤起,于生死关头游走数个来回的荡歌山山主哪里还不清楚这个征兆。于是乎,他本想使出的杀招,却硬生生憋在手里。
“就这胆量,还想做星邪教教主。连俺都看不上你。”
那大汉刚收起手中棍棒,就听到身后白袍白姓公子的话语:“傻大个,来,我送你回家。”
岂料那大汉慕然回头,发现站着的并不是那人,他摇了摇头,说道:“你不是他,俺不走。俺要在这里等他回来。”
“他回不来了。他不值得你等。”
“住口,”或许是感受到白丁身上熟悉的气味,元巨灵似小孩争辩道,“不许你说俺家主人的坏话。俺家主人一定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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