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也没能影响她与之赴约的好心情,自从跟那瘟神不欢而散之后,晚上她躺在床上想了很久,终于被她了悟了。那萧慎就是在嫉妒她,他大她四岁算下来今年也快十九了,许是因他这浪荡不改的性子,那秦伯父与秦伯母在生前也没有给他张罗婚娶之事,这死后按照汴梁的习俗是必要为亡父母守孝三年的,这算下来的话她的儿子可能都能跑了他还没能成婚呢。这么一想她便理解了他对她的那些冷嘲热讽,原本愤懑的心情竟突的有些感伤起来,心底滑过一丝几不可寻的怜惜,她决定原谅他的无知与幼稚。
才入冬不久余安便早早的为她和萧慎做了好几套今年的冬衣,冬月从柜子里取出一件印着红梅的披风,对秋侬说:“今日外头风雪大,小姐可喜欢这个样式,今天与李公子赏梅穿这个正好应景。”
秋侬任她帮她穿上,在铜镜前照了照甚是满意,回头打趣道:“冬月越来越有一手了,都哪儿学来的,是不是跟那萧瘟神身边崔祥学的,那老头子说话可有一手的。”
荼海梅林位于城南的南山脚下,那里本是一片荒地,不知是谁在那儿栽种了一片梅树,引来了不少文人骚客和温婉娘子前去欣赏。秋侬老远便看见一片雪白,融在那茫茫雪景里尽有些分不清哪是雪哪是梅。
许是因为下雪的缘故,今日尽没有几个人前来赏梅,腊月的风刮得脸有些疼,秋侬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老远便看见亭子里站了个人。那人着一身白衣负手而立,一头墨发被一支简单的玉簪别在脑后,莹莹的浸在那雪白的后背,远远看去尽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秋侬想到自己在书中看到的,女子应当行不回头笑不露齿步履轻盈,看了看自己的服饰还算得体,既不显得太艳又不显得太俗,明亮的着色倒显出几分活泼来。
李博雅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转过头,一刹间竟有些挪不开眼。眼前的女子身穿一袭淡蓝色襦裙,身后缀着红梅的风帽正与这梅景交相辉映,一双灿若星辰的杏眼正含笑看着他,红唇不点而赤,云髻上的步摇因走路晃来晃去竟添了分光彩。他不由得暗惊,这哪是传闻里不懂诗词只知舞刀弄枪的粗野丫头,分明是养在深闺里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原本只是抱着好奇的心态前来试探,没成想自己竟有这般境遇,喜悦之情竟无语言表。看着那娇小的身躯立在这冬雪之中,他恨不得立刻将她拉入怀中,他握了握自己的手还是忍住了。
秋侬在那李公子打量她的时候她也不自觉的在打量他,他虽一身白衣但那袖口却用银线勾出朵朵祥云,前腰竟用淡蓝色的细线绣了只飞鹤,突兀却不扎眼,果然是染料世家,能给当今皇后做凤袍自家穿着肯定不会输于旁人。
“少爷,可否现在泡茶?”
闻声,秋侬这才发现他旁边还站了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少年,看样子应该是随行小厮。
李公子让那小厮在对面的座椅上铺了一层毛毯后才请秋侬坐下,秋侬心中顿时涌着一丝甜意来,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她只知道这个李公子举止超凡行为有礼让她很是自在欢喜。
“小姐可喜欢品荼?”李博雅随手替她斟了一杯问道。
秋浓平时不怎么了解茶道,可以说是冬月给倒什么她就喝什么,像那萧瘟神说的,“这上好的明前龙井到了你这里就跟一壶白水所差无几,反正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解渴。”
秋侬摇了摇头,怎么这个时候想起那扫兴鬼来。她握着还有些发烫的茶杯先闻一下而后才抿了一小口,眯着眼睛半晌后点点头,“好茶,入口微苦但随后便有一丝香甜,茶香浓郁并不受这满圆的梅香所扰。”说罢抬手又喝了一口,有些不好意思的伸过杯子,“秋侬可否再讨一杯?”
李公子忙将茶杯接过置于铺着厚毯的石桌上,亲自提了壶给她满了一杯,笑着说:“这是青花的瓷杯,杯底较紫砂要薄些许,放桌上免得你汤着,小姐喜欢呆会儿便带些回去。这是今年初春的雪芽,父亲一直珍藏着舍不得喝,今儿个有幸拿来与余小姐同品,真是博雅之福。”
秋侬听他说了一堆只含笑着倒谢,心里对自己刚刚的表现竖了竖大拇指,果然这几天叫冬月去集市里买些小册子还是有用的。她余秋侬别的不会,就是学东西快,简直是活学活用的典范。
其实她刚刚说的那些自己都不太懂,只觉得对着第一次见面的男子应当客气不能拂了人家的面子更加不能扫了自己的脸面,那茶她也尝不出好与坏,反正对方给的只管往好了夸便是,准不会出错,果不其然,看那李公子满脸含笑就知道自己做对了。
秋侬又抿了口茶,笑着道:“李公子不必客气,你们两家虽没有过多生意上的往来,毕竟在这忠州城里也算是商贾世家,你我也不必如此客气,李公子唤我秋侬便好。”
那李博雅听后心里一阵激荡,极力克制着自己笑道:“那我以后便唤你秋侬,你也不必李公子长李公子短的显得生分,叫我博雅便是。”
秋侬红着脸叫了声博雅,李博雅笑眯眯的看着他,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可谓是郎情妾意丝丝入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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