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着急归着急生意还是要做的,听说安县那边闹盐荒,余安到底是个商人,商人就是无往而不利,这等赚钱的买卖必定亲自跑一趟。
秋侬刚过了十四,余安就想在她十五岁及笄的时候给她找个好婆家,可就目前女儿的某些“情况”来看可能还需要改造一下,比如在家学学琴练练字下下棋什么的,在出发前一口气给女儿请了三个师傅。
秋侬有个小丫环,是从紫枫山上回来之后父亲买来的,说来也算得上是奇遇。那日余安把秋侬从紫枫山上接回来,回程途中却被人堵了道儿,一看啊才是个半大不大的女孩要把自己给卖了。秋侬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问才知道,这小姑娘的哥哥在码头搬货的时候不幸被砸断了腿,嫂子又难产落下了一身的病,她又太小为了维持家济不得不把自己卖了。
秋侬虽贪玩性子劣了点儿但心地还是善良得很,一听二话没说就要余安把她给买了下来,余安是个商人什么都要看有没有利益,一看这小丫头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就摇头。秋侬说:“爹,你不是常说我没有女儿家的仪态么,这个丫头以后跟着我就当是监督了,您看怎么样?”
余安一听还真是这个道理,先不说监督不监督的事儿,这家里没个女眷他还真没想起来,这秋侬的个性不就是因为没有娘照顾么,长这么大身边管家也是男的家丁也是男的,兴许有个丫头在身边这个性还能改改。
那小丫头叫秋月,余安说那不行,这喊着别人还以为跟小姐是姐妹呢,那就乱套了,秋侬随手一挥,那就叫冬月吧。
冬月端了碗刚从厨房熬好的紫薯糯米粥推门进来,秋侬正趴在桌上写今天夫子教的字,夫子老说她下笔太重,一点一横落笔点都没在重心上,写的字没有灵气。
冬月吹了吹手里的粥,“小姐先把粥喝了吧,您一天都没怎么吃饭呢,老爷回来要是看到您瘦了会心疼的。”
秋侬下巴磕在桌面上,半眯着眼睛摇摇头,焉不拉几的叹了口气道:“就是要他心疼,他一心疼我就可以不用抄这么多书啊字的了。”
冬月不懂小姐为何这么不喜欢这些,但小姐不喜欢肯定有小姐的道理,她劝道:“那怎么也得把粥喝了,这是刘二从集市上买的紫薯,听说煮粥可好吃了,您尝尝?”
秋侬一听接过碗刚喝了一口,还没品出多大味儿一个人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边跑边喊:“小姐,小姐,老……老爷回来了,就在前厅呢,您快……”
那家丁话还没说完秋侬就一阵风一样的跑了出去,跑到门口突然又折回来,抿着嘴笑着问冬月,“快看看我这身可不可以?还有这笑容还得体吗?你说要不要把刚抄好的字拿去给我爹看看?兴许他看了一高兴以后我就不用写了!”
也不等冬月回答便又一阵风的把桌上刚写的字拿起来欢欢喜喜的出了房门,她捧着手里的字看了好久有些踌躇,这字刚写不久墨迹还未全干,许是刚刚急着拿起来给蹭到了一下,有几个字有些糊了。想了想父亲反正是要抽查的,想了想自己之前写的几篇还不如这一篇呢,也许爹爹生意谈得好一高兴看这字越来越满意呢。
想着想着秋侬就不自觉笑了出来,也没再犹豫一脚就跨了进去,笑着喊道:“爹,您回来啦。”边说还边把手里刚写好的字展开,“您看我刚写的字。”话刚说完只听‘呲’的一声,刚刚还高兴不已的脸瞬间转为愤怒,她瞪着被撕成两截的纸和面前一脸不关我事的男子,像头即将发怒的小狮子,“哪来的野孩子,敢在我们家乱跑,你把我刚写的字赔给我!”
余安刚坐下,手里的热茶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听到门口的吵闹声了,一想可能是那孩子跟秋侬撞上了,忙把茶搁了起身往外走。
看秋侬那表情既委屈又生气,可他毕竟是做父亲的,忙板了脸瞪道:“干什么没大没小的,这是你秦伯伯家的儿子萧慎,你得叫哥哥,一来就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啊。”
那被唤作萧慎的男子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端的却很老成,转头对余安摆了摆手,一副宰相肚里能称船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又低头看了眼被自己不小心一撞撕成两半的碎纸,弯腰捡了起来,看了看笑着问:“你在抄论语啊?”
秋侬恨恨的抢过那两截破纸,冷哼道:“论语怎么了?我抄不得么?!”
“抄得抄得,”萧慎啧啧出声,修长的手指戳了戳那掉下来的一截,道:“我觉得这立身之法惟务清贞这几个字写得可真妙,你说是吧?”
秋侬低头看了看他戳的地方,脸腾的红了起来,那几个字刚好是之前不小心被自己给蹭花了的,这人说话句句带刺儿可真不好听。
余安拉过一旁还欲争辩的秋侬,道:“这是你秦伯伯家的儿子,长你四岁,快叫哥哥。”
秋侬撇撇嘴一脸不悦,“哪个秦伯伯啊,我怎么没印象了。”
“就是那个住在安县的,小时候不是还抱过你么,说你眼睛大那个。”
小时候的事秋侬哪记得,不过是随口问问想掩饰自己的尴尬罢了,她偷偷瞧了瞧面前的男子,眼若星辰里面的眼珠像镶嵌进去的黑宝石般幽深,侧脸线条却很柔软像极了画里的人。她从小没有娘亲,一直跟爹爹一起,家里除了冬月都是男人,要说她见过的男人也挺多,但唯独没有像他这般好看的。
不过她却有些好奇,她自幼不太懂得多大的礼数,也没想过跟眼前的人还算陌生人,便伸手去扯那人的袖子,问道:“我爹说你叫萧慎,怎么不是姓秦呢?”
萧慎不悦的抽了抽袖子,“还抄论语妇德呢,男女授受不清都学哪儿去了。”看秋侬眼底似乎有些受伤也不再捉弄她,笑得一脸痞样,“想知道啊,叫哥哥我就告诉你。”
秋侬脑羞成怒,“我才不稀罕。”
余安不悦了沉声打断她,“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夫子都白教了,我出门半个月你就在家学了这些礼数?”
萧慎很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余叔父别生气,我逗逗妹妹呢。”说罢转身对秋侬说,“我跟我母亲姓,字隋英,你可以叫我隋英哥哥。”
秋侬被父亲一吼一阵委屈涌上心头,气哼哼的便跑回了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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