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有些昏暗，只有少许的烛光。隐约可以看见一根横梁横贯整个房间，房梁上缠绕着一些粗细不均的麻绳。
“坐吧，家里有些简陋，见笑了。”她微微一笑，美如鬼神。
“打扰了。”溪望点了点头，盘膝而坐，然后将画板放在自己的腿上。我左看右看，房间里空荡荡，只有几个像是打坐用蒲团。
“……我看到你在招待所吃饭了。”
“啊？我吗？”我抬起头，看见她正微笑地看着我，脑袋一阵晕乎，“恩，恩……吃了一碗方便面……”
“刚才我瞄了一眼你的画，画中的女人美得栩栩如生。”她又将眼光看向溪望。
“谢谢。”
“……可是，你们没听说过关于我的事吗?”
“啊…那个……是说你家……闹鬼？”我的大脑还一直纠结在招待所吃泡面的事上，脑袋一下子没转过弯来，话就像顺溜地抖出来了。
“……其实……那话没错。”恍惚中，我似乎看见一双没有眼仁的瞳孔。
“我十六岁就没了丈夫，成了寡妇。独自抚育独生子，赡养公婆。可，老天无情……第二年，把我儿子也夺走了。”她端坐在那里，依旧是面带微笑，似乎是在讲述一个与她毫不相关的故事，“婆家说我克男人，想方设法折磨我。可这一切还未能结束。那以后，下人开始因事故一个接一个死去……连公公和大伯子也患病死去。三年之间，这家里就死了七个人。”
我不禁吞咽了一口唾沫，好像感觉到周围一下子骤冷了许多，突然有一种不明不楚的恐惧感。
“婆婆觉得我是鬼附身，怕我怕得要命。后来，她自己上吊了。”
“……也许，我就像是婆婆所言，被恶鬼诅咒……”那张白皙的脸变得越发浓郁，然后像是泥浆一般从脸上慢慢地滑落下来，眼仁渐渐汇成一点，消失不见，“还是说，我真的就是鬼……”
“看你画的那么急，你也怕我吧。”她转过头来，用那双没有眼仁的眼睛看向我。
“啊？我，我，你，你的………不是…不是那样的……”
“那就把画画完吧。”
“无眼珠的女子的肖像画画它作甚？”此时她的脸早已腐烂，牙龈和舌根全部暴露在外面，脑袋耷拉在一边，只有那双奇大的眼白还在诡异的转动。
“不…！这叫画龙点睛！是我的习惯。”溪望依旧是那副淡定的模样。
“眼仁蕴含着主人的灵魂，放在最后画，请放心。”
“原来如此……”
“好，我现在就准备颜料上色。”溪望无意中将一笔朱红溅到我衬衫的衣领里。
“……画好了，这是我画的最美的一幅作品。”
莫名其妙的，溪望的声音渐渐渺远起来，视野也渐渐模糊了，难道这又是梦吗？
“其实……夫人。”溪望站起身，眼神淡淡地看着她，“我觉得这世上没有鬼，人也都是生老病死的。即使有鬼，还会比人还可怕吗？”
“……真的，不要再用那种眼神看我。其实，作为鬼活在这世上，难道不比人更幸福吗？”
“以最美丽的样子，永远地，在这幅画里，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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