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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1 / 1)

秋夕之夜,皎洁的银辉洒满了城中每个角落,万家灯火让这夜晚更加安乐祥和。夜已经很深了,只是孩子们的欢笑声还萦绕在耳边,热闹的气息还氤氲在微凉的空气里。那些热闹既让人感叹如今的喜乐平安,却又让人觉得些许怅然——或许是如今过得太安稳了,日子反而过得飞快,年岁就在这一天天的太平盛世中,不知不觉流逝了。

刚刚办完家中宴会,送走了一起来过节的故友,少妇这才有时间休息一下。她坐在铜镜前,将所戴首饰一一摘下。看着镜中那张依然年轻、但日渐成熟的脸庞,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自己这副模样,看着看着,眼角竟有些湿润。

乳母抱着一个小男孩,轻轻推开门进来了。少妇赶忙擦去脸上的泪痕,转过头去,笑问:“子衿,你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那个叫子衿的小男孩看起来两三岁,他一看见母亲,便挣脱了乳母的怀抱,伸手就让母亲抱。乳母无奈地说:“少夫人,小少爷今晚睡不着,一个劲儿找他长乐姐姐……”

长乐?少妇笑着摇摇头。那个丫头,刚给她梳好头,不到一刻钟,就得重新给她梳一次;刚换好的衣服,不到半天,就蹭得脏兮兮的。成天疯跑,反正也没人追得上她;力大无比,不过五岁,却能轻松地挣脱所有的束缚……

孩子真是让人难以理解,子衿刚刚还因为一个九连环和长乐打做一团,现在刚分开还不到半个时辰,又满世界地找长乐。少妇笑着摇摇头,接过孩子,跟乳母使了一个眼色,乳母便退了出去。子衿看到了母亲脸上的泪痕,懂事地伸手去擦,问道:“娘,你又想爹了吗?”

“嗯……”少妇没有回避,诚实地答道。

爹什么时候能回来?”

“子衿……”少妇微蹙眉头,说道:“你不是跟娘说好,以后再也不问这个问题了吗?”

“哦……可我想知道。”小男孩不依不饶地问。

“你呀,不光跟你爹长得一模一样,这个脾气呀,也跟你爹一模一样。”少妇无奈地笑笑,她不敢再看儿子那张清秀可爱的脸庞,她担心自己会倍加思念自己的丈夫。于是她把儿子立着抱了起来,让他的下巴磕在自己肩膀上。抱着他那柔软娇小的身躯,好像抱着全世界的温柔一样。

“娘,爷爷奶奶是不是也很想爹?”

“……是啊,他们一定在等他回来。”少妇望着皎洁的月光,轻轻地晃着小男孩的身体。

“爷爷病了,今天奶奶哭了。”小男孩迷迷糊糊地说。

“爷爷只是受了风寒,会没事的啊。”少妇托着孩子的头,泪眼婆娑。

“娘,长乐唧唧呢?”在母亲怀里,小男孩已经合上了眼睛。

少妇被逗乐了,说道:“不是唧唧,是姐姐。长乐姐姐不是刚回家吗?她明天就来找你玩了。”

“哦……”

“还有清荷妹妹,也会来找你玩的。”少妇轻声哄着儿子。

“我就要长乐,长乐给我讲故事。”

“长乐给你讲什么了?”

“残月。”小男孩打了个哈欠,说话已经含糊不清。

少妇瞬间泪目,她抚摸着儿子的头,说道:“娘讲给你听,好不好?”

“嗯……”

“话说景瑄年间啊,琵瑟山庄有四大刺客,他们的名号分别是寒星,流云,赤日,残月……“

“长乐说了,他们是四大神兽……”子衿闭着眼,迷迷糊糊地说。

少妇一愣,哑然失笑——不知道长乐是从哪里学的这些话,如此一来,长乐的爹岂不也是一只神兽?少妇把孩子往上托了托,继续说道:“这些刺客都很厉害,不过大家都说,最厉害的,当属残月……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也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他潇洒如风,自在如雨。他背着一把绝世名弓,威风凛凛,气贯长虹……”

在母亲温柔平和的叙述中,孩子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少妇轻轻将孩子交给乳母,自己则来到了庭院中。中秋时分,院落中依然繁花盛开。此时花香袭袭,月光皎皎,树影重重,虫鸣阵阵。此情此景,若那人相伴身边,人生该是何等圆满?若友人依旧常伴左右,那又该是何等惬意?

可如今,她最怕子衿问,爹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叔叔们都去哪里了呢?姑妈什么时候来看我?哥哥姐姐们会想我吗?她也想知道答案,可大多数时候,她只能仰天长叹。

她缓步走上“映月亭”,那是搬来这所宅子后,他亲自监督修建的。飞檐翘角下挂着一串精致的琅玕,风吹过时,清脆的声音如同山泉击石。知道她爱赏花,他在这小池塘里种了很多莲花,一到夏日,朵朵莲花浮在水面,她才知道“出水芙蓉”是多么绝妙的一副图画。莲花已经开始凋零,金鱼依然鲜活,它们不停地跳出水面,映着洁白的月光,鳞片都像镀了一层银光。

她忙碌了一天,此时有些累了,便在长凳上坐了下来。她想起这院子刚建好时,他在书房中写字,她凑过去一看,原来是“映月亭”。他侧脸微笑,问她,这三个字,可好?

她低头笑笑,无需多言,这三个字就足够了。彼时他的行书已经名满天下,这三个字却少了些许随意纵横,多了几分端庄柔和。此时想起他写字的神情,沉静而洒脱,温润而坚定,满腹的自信随着笔锋倾泻而出,于是他写的字都有了他的样子。她神情恍惚,泪光潸然,好像此时他就在身边。

“在遇到你之前,我只有三个愿望……”他轻声说道。

“哎呀哎呀,你不说我也都知道啦!”她双手托腮,笑得天真无邪。

“你听我说完嘛!”

“不听不听。”她任性地堵住耳朵,她不想听他说那三个愿望。她怕那愿望一经实现,他就会消失不见。她用两手托住了腮,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那你就说说,遇到我之后呢?有什么新的愿望?”

“这个,就当秘密好不好?”他目光闪烁,说话也结巴起来。

“不行,为什么你对家人,对兄弟都可以承诺?对我呢?”她从他怀中钻出来,气势汹汹地看着他。

他笑笑,露出两个梨涡:“太肉麻了,我说不出来。你看,我跟你说那些承诺的时候,我的家人,兄弟都不在场啊!”

“啊!我知道了,你是害羞了,对不对?”她明朗地跳了起来,说道:“那我跑到那个屋子里面,你再说,好不好?”

她果真跑到屋子里面,轻轻掩上门,只留了一条缝。透过那条缝,她看到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副无奈而又失落的样子,根本不像那个总是意气风发、自信飞扬的他。她以为自己的无理取闹将他弄得疲惫不堪,于是再也不敢胡闹,轻轻蹭到他身边,依偎着他,他伸出胳膊揽着她,二人就这样坐了许久,直到自己在他怀中睡着。

从回忆中醒来,她看看身边,空空如也,再也没有了他的痕迹。

她无限怅惘,此时才明白了他的叹息。并不是他嫌自己无理取闹,只是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从来都不会说出来,哪怕那谎话能骗得她心满意足,他也不会说。

她怅然起身,去看两个熟睡的孩子。子衿握着子佩的手,不停地咋着嘴巴,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子佩蜷成一团,好似一个蚕宝宝,乖乖地依偎在哥哥身边。她轻轻在孩子身边躺下,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他说得对,哪怕只有这两个孩子,她也一定能好好地生活下去。

他预料的事情,果真样样都成了真的。难怪自己会被他迷得死去活来,死心塌地地要跟着他。

过几天,满月变成残月,会不会有故人来叩门?若不叩门,可否入梦来?

少妇笑笑,一滴泪残留在了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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