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已有些害怕,停住脚步,道:“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关懿颖道:“那你进来看看。”
外面的人道:“你给我等着。”
说罢似乎已走了,没人愿意一个人冒这种险,里面纵然不是个死人,那也必定是一个可怕的人。
关懿颖小心翼翼地撂开一小点车帘子,是真的走了!
她急忙地下了马车,躲在两丈开外的大树后头,因为她知道这人绝对还会再来的,他已说过让她等着。
果然,人来得极快。
一个瘦长的中年人道:“老大,这就是那辆马车。”
正是刚刚那个粗暴的声音,不想看起来却是个瘦长的人。
他们的老大道:“给我掀起车帘子。”
这是一个极其壮大的汉子,留着一把胡须也不打理,他的声音更为宏大,就像是一只正当壮年的狮子。
关懿颖这才觉得那瘦长男子的声音并不能说是粗暴,跟这个老大比起来,瘦长男子的声音简直就像是蚊子一样。
瘦长男子站到马车旁,这人虽然瘦,力道却是非常大,他只那么轻轻一拉,车帘子就像是破布一样被扯了下来。
福堂的车帘子应该不至于是块破布的。
他们拿着火把,已看得真真切切,里面的确是个死人。
壮汉老大定睛注意看了一看,睁大那虎一般的眼睛,道:“你看这男子像谁?”
瘦长男子道:“像谁?”
壮汉老大的眼睛始终盯着车里面的人,道:“不像骆行山庄的少庄主吗?”
瘦长男子凑近一看,突然惊道:“的确像。”
壮汉老大皱了一下眉头,道:“把马车拉回去。”
瘦长男子道一声“是”,已命令手下去赶马车。
关懿颖已起急了,跳出来道:“马车我要了。”
他们一行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小姑娘,瘦长男子和壮汉老大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瘦长男子在壮汉老大耳边低声道:“这就是刚刚那个声音。”
壮汉老大道:“死人你也要?”
关懿颖在心中深呼了一口气,道:“我不过是答应了要送他去骆行山庄。”
壮汉老大瞪大眼睛,道:“你杀了他?”
关懿颖道:“并不是我。”
壮汉老大道:“那你是何人?”
关懿颖鼓起巨大的勇气,道:“你又是何人?为何跟我抢一个死人?”
瘦长男子骂道:“你个小丫头片子,连我们雷老大你都不认识!”
这简直是一句令人好笑的话,世上那么多人,又怎地要叫她都认识?
关懿颖有些不悦,道:“我为何要认识?”
瘦长男子又想骂些什么,雷老大已抬手阻止。
雷老大道:“你为何要送他回去?”
关懿颖道:“我答应的事便是要做到的。”
雷老大道:“若是我们坚持要将他带走呢?”
关懿颖道:“那我自然不能答应的。”
雷老大道:“你要杀了我们?”
关懿颖在心中叹息着,又道:“我实在不愿意杀人。”
雷老大道:“姑娘的身份可否相告?”
关懿颖这才发现雷老大虽然长得生猛,声音如虎狮,说的话却是礼貌从容,她便也礼貌地道:“本是无名女子,雷老大大抵也是不知道的。”
她正说着,她刚刚经过的那条路上却传来“踏踏”的声音,急切又有些慌张。
“吁——”
一个布衣男子驾着一匹马急急停在大家面前,那布衣男子慌慌张张地道:“老大。”
接着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
雷老大一直淡然的深情突然出现惊愕之色,停了一会才道:“姑娘乃是从福堂出来的?”
关懿颖道:“正是。”
雷老大突然惊了,急急跪下,道:“恩人请受雷某一拜。”
旁边的人不知所因何事,也都一齐跪下。
关懿颖惊讶地道:“雷老大这是做什么?你先起来再说。”
雷老大肃然起身,上前道:“恩人不问世事十年,且是忘了雷某了吗?”说罢,顿了一顿,似乎已陷入自己的回忆,他身后的人已都跟着站了起来。
雷老大缓缓道:“十四年前,我初闯江湖。一日路过此地,不想被仇家设伏,多亏了恩人出手相救,我这才捡回一条命。
虽然恩人只是蒙着面纱,说那是本就该杀的人,但也是救了我的命。我便在此等候恩人再次经过,后来却听说恩人已归隐了。
我遂在此安身立命,就等着再见恩人,报答救命之恩。”
他已快速地道明缘由,似乎还沉浸在被救的那一幕,眼神充满了感激。
关懿颖可叹人世间,竟还有这么感念恩情的人,竟在这个地方苦等了十四年,礼貌道:“本是一桩小事,雷老大何苦在这里等了十四年。”
雷老大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瓜子道:“哎,瞧我这都忘了,恩人且随我到小寨子休息吧,我们有事慢慢商谈。”
关懿颖自然无处可去,就不客气地道:“那就劳烦雷老大了。”
尽管如此,她也没有放松警惕,她的确不能放松警惕,这个雷老大只不过是才见过一眼的人罢了,尽管他的眼神话语都是真挚的,尽管她也被这份真挚打动了。
雷老大已命令手下赶着马车,在前面行着,渐渐远了。
瘦长男子拿着火把在前面带路,雷老大与关懿颖并排走着,他还有许多话想跟红娘子诉说,却又怕旁边这个风韵犹存的人儿不肯听,又觉得这个时候不便多问,一路上便没有多问。
一路上弯弯绕绕,关懿颖仔细地看着四周,这是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像她这样过目不忘的女子不走个两三遍也是记不住的。
但跟着雷老大这样的人走夜路,时间似乎都快了许多,她的眼前已经出现一个不太光亮的地方,看似简单,却又不简陋。
盈盈的火光之中看见大门上也挂着一块极大的牌匾,上面刻着巨大的字:红娘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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