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路还是泥巴路,因为时日颇久,再加上雨水的冲刷,路面有些坑洼不平。因为最近天干,几个人走在路上,脚下便扬起薄薄一层灰,低矮地飘着,远远看去像是踏着一阵风。几个少年人手半截黄瓜,优哉游哉地走着。道路两边就是田地,很多村民都在田埂上用竹棍搭了架子,种着些黄瓜丝瓜之类的蔬菜,秦智等人手里的黄瓜便是在路边顺来的。
太阳已完全落下山去,只剩天边还留着些许光亮。身后有吱呀的声音传来,几个人回过头,见村里卖豆腐的秦大爷正骑着三轮晃晃悠悠地朝众人开过来。
秦力甩着棍子把鸭群赶到一边,给秦大爷的三轮让出路来。车子有些颠簸,秦大爷那红光满面的脸也随着车子颤动着。看着这安静地场景,秦智不由得一笑,又想起小时候的事来。
秦大爷家的豆腐是镇里出了名的。每天早上天不亮,秦大爷便骑着他的小三轮载着做好的豆腐去镇中心的市场上售卖,等到傍晚时再回家。因为平时镇里小学上下学也是这个点儿,因此以前秦智几人回家时经常能见着骑着三轮的秦大爷。这时候通常是众人最高兴的时候,因为秦大爷每天都会给自家留下些许豆腐做菜,几个人便小跑着跟着三轮,掀开盖在豆腐上的白色纱布,偷拿几个油豆腐。
豆腐被炸成焦黄色,闻着有浓浓地豆子的香味,拿在手上会留下些许油渍,一口一个,香甜柔软。在那没有零食的时候,小小的一个油豆腐便能给一众孩童大大的满足感。秦大爷当然知道孩子们的小动作,倒也不揭穿,只是笑笑,若是被拿得多了,便会回过头来板着脸看众人一眼,说话带几分严厉:“可以了啊,这东西又不能当饭吃,我还留着回家做菜的!”
几人被秦大爷这么一看,都停住步子,手里攥着还没吃的豆腐,双手背到身后,腼腆地一笑。秦大爷这才回过头,蹬着三轮继续往前开,几个孩童也不再追,围在一起看看手里的豆腐还剩多少,说笑着分着吃了。
秦家村地势稍高,泥巴路在村子空地前陡然上升,形成一个约三十度长二十米的土坡。三轮晃晃悠悠地开到坡前,秦大爷下了车,扶着车头慢慢往上推。秦大爷身材不高,有些偏瘦,因为坡度较陡,车子推起来有些吃力。秦智几人看见,便小跑着过去帮着推车。
有了几个少年的帮忙,倒是轻松不少,三轮不一会儿便被推上了空地。秦大爷朝众人笑笑,点点头,说了声谢谢。秦智将手上沾染的些许灰尘拍掉,习惯性地掀起盖在三轮车厢里簸箕上的纱布,却没看见豆腐,倒是有些失望,叹了口气。
看着秦智明显失望的表情,秦大爷倒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今天赶集的人多,豆腐都卖完了!”
秦智这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脑袋,显得有些尴尬。几个少年看着,也都哄然大笑。
秦大爷跟着一笑,骑着三轮往家去了。
秦兴进笑着,伸手拍了拍秦智的肩膀:“年轻人就该多读书,别整天想着吃豆腐!”众人笑得更欢了。
“滚蛋!”秦智打开秦兴进的手,白了众人一眼,叹口气: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
“哈哈哈!”
“老秦!”几人正笑着,忽听见一旁有人声传来,众人齐齐转头。一堆姓秦的,倒是不知道叫得是哪一个。几人一看,便见一个少年小跑着朝众人这边来。
少年跑到众人面前,停下脚步,看着众人还有些湿润的头发,问道:“你们刚才洗澡去了?”
“废话!”秦旭东鄙视地看了少年一眼,说到。
“切!”少年朝秦旭东竖了竖中指,看着秦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早上!”看着眼前的少年,秦智笑了笑,答道。
少年叫龚少龙,跟秦智和秦旭东是小学同班同学。秦智家所在的茶林镇有两所学校,一个小学一个初中,镇里的孩子们们能从小学同学到初中,除了秦智去了市里读书外,秦旭东跟龚少龙还是初中同班同学。
龚少龙住在离秦家村十几里路外的定口村,秦智奶奶龚美利便是从定口村嫁过来的。因为定口村人较少,住得又散,玩伴并不多,他便时常往秦家村跑。他外公是秦家村的,虽然年纪不算大,甚至比秦智的爷爷还小几个月,但辈分高,按辈分来说,秦智爷爷秦祖诚都得管他外公叫声叔。因为辈分高,龚少龙便在常秦智等人面前以“叔”自居,当然免不了被众人一顿收拾。
“大侄子,回来就好!”龚少龙拍了拍秦智的肩膀,努力做出一副长者的样子,看了众人一眼,一拍胸脯:“走,叔请你们吃东西去!”
龚少龙他爸是在县里开货车的,跟秦和他爸也是相熟。近些年因为经济快速发展,各种建设如火如荼地展开,他家赚了不少钱,因此龚少龙兜里的零花倒是不少。
“你派头很足嘛!”秦智伸手揽着只到自己下巴高的龚少龙的脖子,用力往下按。
“我错了!我错了!”龚少龙倒是干脆,连忙举手投降,他可打不过秦智。
“知道错就好!”秦智单手箍住龚少龙的脖子,像顺狗毛一样,伸手在他头上一顿乱揉,这才放开他。
“嘿嘿!”龚少龙站直身子,将被揉乱的头发理顺,朝众人笑笑,露出两颗虎牙。
“快点啰!”想着有东西吃,几个人催促道。
“急什么,又少不了你的!”龚少龙甩了甩额前的刘海,风骚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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