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7月16日,贵州省腹地。
烈日下,一辆白色的海狮面包车行驶在乡间小道上。
坑坑洼洼的土路已经绵延了近一百公里,海狮车边走边晃动着它笨重的屁股,就好似一头在大热天里跑得气喘吁吁的肥猪。
“Shithole。”许云在心里抱怨着。换了谁在这样的路上、这样的天气里颠簸两个小时,都不会有一个好心情。
而且核载10个人的车厢里挤了15名乘客——多数都是当地的农民——以及其中一个乘客带的两只鸭。
这两只鸭被捆在一个割破几个洞的大米袋里,似乎被颠簸得大小便失禁,让车厢里的人雨露均沾地共享了它们排泄物的气味。
车窗不被允许打开,因为空调开着。
多数人都昏昏欲睡,精神委顿。
“Shithole。”许云没忍住抱怨了一声。实在是受不了。
她同座的男人转过头来,平和的面容上带着微笑,安慰许云说:“Easy~小云。Easy。”
他说话不大声,但语气淡定,而且温润悦耳。
在贵州省钟瑶县城外一百多公里的乡间土路上这辆塞满农民和鸭粪味道的车子里,青春靓丽的许云和这个男人显得有些特殊。
许云留着齐肩的短发,皮肤白净,五官秀丽,眼神敏锐,上身穿偏向运动款的紫色上衣,搭配牛仔裤和板鞋,给人一种清爽利落的感觉。她的脖子间挂着一个造型奇特的心型饰物。
而坐她身边的男人,则是个外国人——希腊鼻,卷曲的棕色短发,棱角分明的脸型,以及深邃的眼窝,五官颇具“地中海沿岸风情”。但他最具特色的还是那温暖人心的微笑,令人如沐春风。他是许云的心流术导师,法厄同。他衣着简单朴素,在左手上也挂着一个心型饰物,跟许云的一模一样,只是显得旧了许多。
许云望着师父的笑脸,虽然脸上表现着无奈,但也似乎片刻地忘记了坐在车里满满的不适感。
“你有没有试过探察一下这车里的人?”法厄同顺便问道。他的中文不见丝毫的生涩。
“嗯~试过,刚才太无聊了,就探了几个。”许云回答。
“如何?”
“没什么特别的。这些人不是发呆就是昏睡,心能表现都很弱。”
“是啊,除了司机,他最好是清醒的。”法厄同笑道。
“哈哈。”许云被逗乐了。
突然,车子一个急刹。所有人猛地前冲,撞在前座上。
“操!***&%¥……”司机望着前路,止不住地用方言骂道。
前面的路面上横着一只大黄牛,两只大牛眼无辜地瞪着司机。
看来司机不是太清醒。
这会儿大家倒是都清醒了,一阵惊惧和抱怨。
“老师?!”许云像是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吧?“法厄同也有同感。
“是的,一个负性心能,还挺强的……不过好像又慢慢变弱了。”
“那个,穿橙色T恤那个。”法厄同对着第一排座椅上的一个背影努了努嘴。
那个男人剃着平头,仔细一看,后脑上披着一条显赫的弧型疤痕。
“老师,那人不会是什么通缉犯吧?”许云小声说。
“哈,很有可能。”法厄同并没有表示出什么惊讶。
车子继续前进。
半小时后,桃园里村到了。师生两人下了车,望着视野里的景象,两人不禁感慨,这个与城镇化相差十万八千里的小村庄,确实是个Shithole。
而就在这里,XGO的Mx系统居然就探测到了一个纯度极高的“云心能”——代表“抽象智能”——虽然强度不是很大,但却极具培育价值。
只能说“牛人在民间”了。想必就是因为中国民间如此之大,大到既有北上广这样的“梦幻”都市,也有千万个桃源里这样的穷山恶水,才能提供营养丰富的风水,滋养出各式各样的牛人吧。
不过话说回来,上帝如果总把宝藏埋到“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地方,不就显得自己太肤浅了吗?
作为XGO的“毕业班”学员,许云跟着导师法厄同外出执行“毕业设计”任务已经快一个月了。Mx系统提供了三个天赋异禀者的信息,他们得据此去找出这三个人尝试“破锁”,但前两个都失败了。这无疑太令人沮丧了,如果剩下的这一个还不能成功,今年就无法毕业了。带着这一路的灰暗心情,许云跟着师父来到了桃园里。当然她也是带着一点对未知的憧憬而来的——毕竟怀着希望总是好的。而自始至终,法厄同总是带着他那招牌似的微笑陪伴着许云跑这个“毕设”,也不见他有丝毫的忧虑。
“吴宁喜,13岁,贵州省钟瑶县桃源里村留守儿童,小学刚毕业。天赋心能属性:云心能;纯度:92%;监测均值:5200,峰值:3万。心能成长路径紊乱,急待修正。目前仍在桃园里过暑假,暑假结束前将前往广州东莞与父母生活。务必赶在其离开家乡前完成任务……”XGO的资料页简单介绍了这位吴宁喜同学的情况。搜集情报并不是XGO的强项,因为XGO没有广泛的地勤人员。除了心能的部分,这份资料里的其它情报均是XGO委托一个叫“神父”的人搜集的——主要的任务是找人并确定身份——为了找人XGO也相应地向“神父”提供了心能探测仪。
这位吴宁喜同学,希望他可别在一夜之间死于车祸,也别因为太聪明而自作聪明地游走在犯罪集团边缘还以为能够全身而退。没错,前两个天赋者的“破锁”任务之所以无法完成,就是出于以上的原因。
许云跟着法厄同走在乡间小道上。
桃源里似乎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地方。虽然失去了城镇化带来的方便与整洁,但乡下那种与大自然混然一体的感觉,还是可以令人不知不觉间释放掉焦虑。这很像现代室内设计中的“厂房”或“毛坯房”风格——人工修饰的痕迹越少,就越容易令人放松。
这乡间几乎都是土房子或者瓦片房,有些房四周有一些粗石头垒起来的围墙,围墙上经常能见到南瓜、丝瓜之类的藤叶,既是装饰,也是一种防护,同时还能吃。
师生二人靠着问路,慢慢进入了桃园里的腹地,接近了吴宁喜家。作为准心流师和心流导师,他们早已开放的“心流雷达”一直在搜索着周围的心能状况,利于他们找到目标。
突然间,两人都感知到了一个强烈的云心能爆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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