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乐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喜欢Lulu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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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大声公？”Lulu向阿尔露出天真无邪的笑靥。她一点也不介意背对蕾乐，她的直觉早就告诉她蕾乐是个胆小鬼，也许蕾乐同样看得出她已看出他是个胆小鬼。总之这两个人之间但凡想得出的坏事十有八九都会发生。
阿尔有点乱。
他脑海中漂浮着几万字针对Lulu的观察纪录与能力分析，同时掺杂着Lulu变化多端的姿态及性格结构，还有当前的宇宙形势与千头万绪的逃脱计策。在四面八方的枪口下，在他冰冷的颅骨之内，仿佛下着一场严密、迅疾、令人睁不开眼睛的暴风雪。
如此内忧外患的关头，居然有人想问大声公——是吗，当真吗，疯了吗，不是梦话吗，大声公？
阿尔的眸子透出星星点点冰冷而坚硬的光，他的视线穿过超大镜片盯着Lulu无邪无忧的、毫无防备的脸庞。相比她不久前呈现给蕾乐的嘲讽，简直判若两人。
两秒后，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右手，在眼镜框右下角轻轻滑动，“你需要的是扩……音器……吗。”
Lulu：“……我们正经人比较习惯于称之为大声公。”
阿尔的声音冷得像是挂着冰碴：“我可不指望说出这句话的会是正经人。”
Lulu：“阿尔我才17岁，在你们那个高度老龄化的社会我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正经人。”
阿尔沉默了几秒：“……不是你们，是我们。他们才是外人。”
Lulu惊讶地睁大眼睛：“……是吗？你不反驳一下其他内容吗——喂我们到底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宇宙啊！”
阿尔盯着自己眼镜片内部的影像，心不在焉地说：“……在枪口数不清的情况下，我比较建议自己适当地表示出对传统物理学……的杀伤力……的尊重。”
Lulu耸肩：“谁说数不清，77把。”
阿尔的视线从镜片内拉长，延伸到她的脸上：“你不应该知道这么多的。”
Lulu委屈地低下头，皱起眉心，装作困扰的样子，小声问：“这你也管得着？你该不会还要管我小心脏跳几下、大眼睛看得到几个像素？”
阿尔：“……”
蕾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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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乐抬起右手手腕，看了一眼防护服面板上的时间。在质感生涩的防护服里，一大滴汗顺着他棱角分明的面部骨骼边缘流下来。
这两个人难道一点也不清楚十五分钟后会发生什么吗？
蕾乐不由自主地加快语速：“棒极了，很好。二位，反正我们连星球都要炸了，如果顺路对列位采取一点强制措施，显然也不算什么，很有道理对不对？时间宝贵，请感受时间的宝贵，二位明白吗？”
阿尔若无其事地看着自己镜片内部，右手食指在镜框外沿飞快地左按右划，面无表情地小声说：“果然……越是香嫩多汁的人，出现在对方阵营的时候就越讨厌。”
Lulu一本正经地缓缓点头，小声说：“对啊。你不觉得如果出现一个紫色皮肤大腹便便的怪物，我们内心反而比较愉悦吗？”
蕾乐：“……我听得到。”
阿尔专注地盯着镜片内的显示屏，漫不经心地对Lulu说：“你看，你根本不需要大声公，他听得到。你们慢慢聊，别吵我。”
Lulu：“……所以你一直以来在干嘛？算了那不是重点，我要大声的——振聋发聩的那种！”
阿尔：“你知道振聋发聩跟震耳欲聋的意思不一样吗？”
Lulu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是吗？”
阿尔：“你们理科生……”
蕾乐：“二位！”
Lulu：“明明你也……”
阿尔：“——好了，从现在开始，你正常说话对周遭所有人造成的体感音量约有80分贝。”
Lulu：“……不需要像他那样贴个铁链子吗？”（在她说出第一句高达80分贝的话时，周围不少士兵下意识地摸了摸防护服的耳朵部位）
阿尔的厌弃地皱了皱眉角：“开什么玩笑，我们的科技比他们强一万多年，区区大声公，打开Nana的声波处理功能就实现了好吗。”
Lulu：“所以你一直以来到底在做什么？”
阿尔面无表情：“你是不是还要管我小心脏跳几下、大眼睛看得到几个像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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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看蕾乐一眼。
一座空城，七八十个裹得像木乃伊的士兵，僵硬得像是这一出斗嘴肥皂戏的布景。是的，一直以来，所有人总是谈笑风生，所有人总是让蕾乐一个人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总是！甚至这颗令人不寒而栗的荒芜星球，现在轮到他来毁坏别人的世界了，那感觉有比被毁坏好一点吗。一切在蕾乐的视野中仿佛荡开的水波微微脉动着拉向远方，他开始发热发痒，汗液使劲从细小的毛孔里拱出来。他期待过备受尊重的滋味，但现在他只想要世界的一个反馈，一个……无论尊重还是羞辱，还能坏到哪里去呢，他已经开始向被悲哀者的深渊坠落。
蕾乐抬起右手：“够了。”
四面八方的枪口随着他的手仰起头。这一次是静默的。
不够。这算什么。蕾乐需要的是一种能把他从惊恐地坠落中拉回现实的惊雷式的反馈。
“够了！”蕾乐提高音量。“你们谁想先死？还是一起死？”
Lulu愣了愣，微微颤抖着小声问阿尔：“如果……我把选择权交给你……你……也不会感激的……对吧？”
阿尔全然没有看她一眼：“如果你能跟对面那位随便聊点什么别来吵我的话我会感激你的。”
Lulu：“……”
至少蕾乐是真的会感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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