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必怀仁
丽质于千年后
一切安好
勿须挂念
诸位保重
拜首
李丽质
竟然是公主的落款!
这笔法分明是飞白体行书,天下能写出这气魄的唯有当今圣上,而能与圣上相提并论的也只有长乐公主李丽质了。她自小便由圣上和皇后亲自教习,常年临摹之上,与圣上墨迹无异。长孙冲惊得目瞪口呆,他时常陪夫人练字,案上这幅绝不会错,必是公主手书!
长孙无忌长吸了口气,稳住心神,但话语却还发着颤:“这,这——千年之后公主托先生带回之物——先生莫非是神仙?”
来者又向长孙父子施了一礼,正色道:“长孙公,吾非神仙,亦非常人。公主殿下薨逝于明日,即贞观十七年八月初十。吾有一物,必请今日起,令殿下握于手中。此外,吾有秘言进献公主。”
长孙无忌沉思片刻,看了看长孙冲,随即向来者道:“先生,公主殿下是聪明极致的女子,识大体,辩是非。吾以为,吾父子两人应立即入内告知公主详情,请公主定夺。先生意下如何?”
“长孙公请!”
父子两人拿了字幅,转身奔向内宅。来者倒也不客气,气定神闲的品茶水,吃蒸梨,等候消息。
约莫半个时辰后,父子俩又急匆匆回来,一进花厅顾不上施礼,高声喊道:“先生,公主有请!”
小厮倒是机灵,听了立即前面领路,带着来者往内宅赶,父子俩紧随其后。到了内宅,公主的侍女引三人继续往里,直到公主住的映月阁。长孙父子等在门外,侍女带着来者进大门,过二门,到了公主屋前,喘了几口气,才慢慢挑开门帘。
来者立于门口,长揖过胸,顿了顿才道:“参见公主殿下。”
长乐公主李丽质侧卧在床上,显然是病入膏肓了,但即使如此也掩不住她的容颜,说是倾国倾城、闭月羞花都只能是浅薄的形容。尤其她那双与常人不同的蓝色眼睛,其中流露出的神情里温柔透着霸气,让人亲近却又不敢正视,也许只能是皇家的女儿才有此等气质。
“先生,免礼。”公主声音很弱,听起来很娇柔,不像已到了二十三岁的年纪。
来者起身,仍旧站在门口,回道:“吾言之事,公主意下如何?”
公主缓缓地开了口:“先生,贵言匪夷所思,可——”她顿了顿,似在思量,续道:“吾识得自己的字,那确是吾手书,想是先生真的于千年后见过丽质,吾不得不信。既然如此,先生之意,必是吾命中注定,是天数,丽质焉敢不从。可千百年后的重生,岂不和婴孩一样——”公主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侍女连忙跑进去侍奉。半响,公主才止住咳,眼里一下流出两行热泪,幽怨地道:
“先生,丽质乃天子嫡女,四岁学书,六岁父皇授于政事,令儿心怀天下。十二岁嫁于长孙郎君,美美满满,至今吾二十有三。明日此时,想是吾已不在人世。就算千年之后得一躯壳,又有何用?也许丽质连圣上和母后都记不起了,还有吾大唐的天下——”公主话语未尽,脸上虽波澜不惊,但止不住的泪水已湿透了罗衾。
“公主,非也。公主明日将穿梭千年,重生于一户人家的女儿身上。该女子与公主同名,相貌一致,是年一十八岁。然公主可记起十八岁前的往事,非婴孩重生。吾也将前往千年后,尽吾之力辅佐公主。这其中的因果是非,待千年后,时机到时,吾将向公主详述。”来者随之掏出个小物件,一寸见方。侍女接过递于公主,握在掌心,接着公主又痛苦地咳嗽起来。
“公主,于来世请见机行事。告辞,千年后再见。”来者再次长揖过胸,转身便走。到了内宅门口,见长孙父子正在候着,只道了一声:“事已成,告辞。长孙公留步。”说完,也不等回礼,大踏步地走了。
一日后,公主薨逝,阖府痛丧,天威震怒!长孙冲悲愤交加,欲亲自带人捉拿“来者”,却被父亲长孙无忌拦住。两人进了密室,长孙无忌拿出那“来者”带来的千年后的字幅,当面烧掉,火光中沉声道:“公主殿下乃气疾而死,汝于天子之前不可多言!”言毕,甩袖既走。
此事,再无人敢提。后来,华夏大地沧桑变化,君王臣子轮番登场,硝烟散尽,又见乾坤,周而复始,栖栖遑遑。千年轮回里,人们得到了很多,却也忘却了很多。灯红酒绿、盛世繁华里,似有那些亦幻亦影的健儿凝视着我们,赞许的脸上带着些忧虑,无声的念着那些嘱托。
那些嘱托是什么?也许即将醒来的大唐公主李丽质会亲口告诉我们!
注:李丽质:大唐长乐公主,生于武德四年,薨于贞观十七年,年方二十三岁。
阿郎:唐代称呼年轻男子,多用于相熟的朋友或者家里。
娘子:称呼女子,通用。
阿耶:称呼父亲,口语,用于家中。
诸侯封建令:李世民欲给开国功臣分封领地,此举将大大削弱中央集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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