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原稿第三十四章末尾)
下坠的欧亚砸在小弟的双臂上,小弟的身子微微朝前一倾。欧亚感到身上一阵疼痛,他突然想起汽车的后轮即将压上脚髁时的感觉,他害怕极了,大喊:“猴猴!”
欧亚惊叫着从草地上坐起身,他从恶梦中醒了过来。四野是一片血红,江水泛着红光,就像涛涛不绝的血浆。血色黄昏紧紧揪动着欧亚的心弦。夜色从四周压了过来,红光慢慢退却,缩小,变暗。当最后一抹血色在天际退尽,天黑了,新的一晚开始了。
城市的灯光亮了起来。在城市东南边灯火通明,上空罩着一圈淡淡的黄色光雾。欧亚久久地看着这片光雾,浓浓的愁绪和失落感觉笼罩着他,就像浓浓的茶水里那一丝丝的苦涩。
光雾的下边是星晖购物商场的所在,欧亚刚从那里被抛了出来,最后时刻的惊恐和害怕,让欧亚失去了一次了解真相的机会。
……………………
2011年4月27日星期三。
平湖一中高一(2)班。
欧亚想不到他竟然那么快就将镜表给损坏了。
那是一次数学单元测试成绩公布之后,他看到自己的名字高高在上禁不住飘飘然起来。100分后面的两个零,就像是两个巨大的氢气球,欧亚拽着它,身子轻飘飘地飞到了半空中。太阳光暖洋洋地照着,美妙的音乐在耳边响着,身子骨酥了,水蛇似地扭摆着,又像在跳迪斯科,有说不出的舒坦。他是全年级唯一的一个满分。他得意洋洋,腰板挺得毕直,头抬得老高。鲁少林很看不惯,便追问他,你近来学习成绩突飞猛进,你妈给你吃了什么大补脑子的药,你给介绍介绍,也弄点给我吃吃。欧亚被缠得不行,憋不住了,举起了左手。才举了一半,他突然醒悟过来,又放下手,嘿嘿地傻笑起来:“抓紧时间学习呗。”鲁少林已注意到镜表,非要欧亚解下表给他看看。
欧亚知道鲁少林是个无赖,交到他手上的东西,他从来是不还的。欧亚转过身不去理睬他。那知道鲁少林从身后抱住他,把他按在地上就去夺他手上的表。鲁少林紧握住欧亚的手腕,像上次一样往外死命撸表。那知道欧亚换过了表带,皮带扣死死地勒紧了手腕,欧亚痛得哇哇大叫。鲁少林就用两只手去解扣。欧亚挣扎着站起身奋力抢表,镜表啪哒一声掉到地上。就在这一瞬间,欧亚看到原是天蓝色的表面已变成灰黑色了。欧亚的心凉了半截,镜表给摔坏了。他愤怒地抓起手机就向蹲下身子去抢表的鲁少林头上砸去。“啪”地一声似电线短路在鲁少林的光头上炸响。鲁少林眼面前金星直冒,一丝殷红的血从脑门上流下来。鲁少林晃晃脑袋,用手摸摸脑门,一时间满手满脸的鲜血,吓得时香尖叫起来。鲁少林竟然傻傻地朝欧亚笑了笑,把表带到手上。
“快去医院!”江晖大叫着,与几个同学硬拉着鲁少林出了教室。
欧亚木呆呆地站着,脑子里空空荡荡。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他把人打伤了,从此他要失去镜表了!这才过去38天,还有整整62天时间啊,难道已和镜表无缘了?
上课前鲁少林从医务室返回。头上只是做了简单的处理,血迹清洗了,光头上贴了张创口贴。鲁少林挑衅地看看欧亚,解开手表带,将表拿在手里左看右看,并像欣赏金币那样放在那张大臭嘴里咬咬。“什么破表,那么宝贝?”他看着六神无主的欧亚,做着要把表丢还给他的样子。欧亚伸手来接,鲁少林顺手装进了自己的口袋。丢过来一句话:“借给我用用,等我头上不痛了再还你!”这几乎将欧亚气个半死。他又不好再去抢夺,要不然,鲁少林那个脾气当面就会将手表给砸了。
一周以后,鲁少林头上的创口贴去掉了,伤口处留了道白印子。欧亚坐着轮椅,在学校里堵上了鲁少林,要他还手表。鲁少林故意大呼小叫:“哎呀,你怎么又坐轮椅了?”欧亚求他:“我脚那天给扭了,痛得不行,你行行好,把表还给我。”鲁少林在众多学生面前挤眉弄眼,一会搔搔脑袋上的白印子,一会拍拍脸,努力做出回忆的样子,最后大叫一声:“不好,我弄丢了!”
欧亚那个气哟,整整有一个星期没理鲁少林。但镜表的影子整天在欧亚面前晃荡。实在憋不住了,欧亚在网上化高价买了块军工防水表,要求换回镜表。那知鲁少林见他神不守舍的样子,就越是要气气他。他大咧咧地说:“我说过丢了,拿什么换?啊呀呀,要不是掉了,这******军工表还真是诱人啊!”
欧亚气个半死,只是要不回镜表,他整天闷闷不乐,干什么事都没有心思了。这个变化,江晖与时香都看在了眼里。他们注意到,这些天来,欧亚的学习成绩有很明显的退步。难道这块表真的有什么秘密?江晖偷偷地找到鲁少林,说起欧亚最近的一些变化。这一说,鲁少林也感觉到了,他问江晖:“难道这表还真的有什么秘密?”江晖趁机说:“你拿给我看看,我去找人检查检查。我家里就是开眼镜钟表店的,有什么秘密一看就知道了。”江晖把表拿去之后,一直也没还给鲁少林。鲁少林也忘记向江晖要回来。
下午上自习课的时候,有同学在议论电视上的综艺节目,说有一个叫“星晨四俊”的小轮车表演真棒,人和车子在空中翻跟斗,翻得人眼花瞭乱的。鲁少林立即竖起了耳朵,问:“什么台?”江晖接茬:“综艺台,我也看了,真过瘾。”
鲁少林忍不住吹嘘了几句,空中翻跟斗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欧亚听了,嗤之以鼻,“人家那是真功夫,哪像我们一些人三角猫的功夫,吹得天花乱堕似的。”
鲁少林瞪起牛眼大叫:“我还会空中龙摆二尾,这可是高难动作。”
欧亚故意不屑地说:“嚯,你能龙摆二尾,我还能龙摆三尾呐!”
鲁少林气得大叫:“你个三角猫功夫,敢跟我比吗?”
“好啊,我倒要看看是谁在吹牛皮!”江晖不失时机地跳将出来,任何能让欧亚丢脸出丑的事,他都极力扇动,反正自己又不损失什么。
“不比,没看到我这个脚还没有好利索啊!”欧亚一口拒绝,心中暗暗发慌。他没有了镜表,万一出事怎么办?
“不敢就是不敢,装什么装?成天拄着拐杖,坐轮椅,不就是想搏得人家同情嘛!”
“谁要你同情了?”欧亚恨得咬牙切齿。他欻拉一声从座位上跳起来,高叫:“比就比,谁怕谁啊。事前可要说好,你输了要立即把表还给我,怎么样?”
鲁少林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不还!输了就叫你做师傅。”话一出口,引起一片笑声。“瞧,鲁少林准备拜师学艺了。”鲁少林胀红了脸,强蛮地问欧亚:“你输了怎么办?”
“认你做师傅呗!”
“还要嗑三个响头!”鲁少林得意洋洋地加补了一句。
江晖听欧亚一开口就拒绝,心中还暗自高兴,这个草鸡子怕了。后面鲁少林激将,欧亚讲条件筹码是要回手表,江晖心中一惊,手表还在父亲手中没有研究完呐!想不到鲁少林一口拒绝,这让江晖又放下心来,咒了欧亚一句,你个草鸡子还敢比,摔死你!
下了自习课,比赛的消息立刻传遍了全校。操场上围满了看热闹的同学。先选出五个人做裁判,然后由江晖宣布比赛开始。全场鸦雀无声。
鲁少林先上场。他做完规定动作后,拿出了他所谓的鲁门绝艺“龙摆二尾”。只见他骑车跳上高墙,一个骏马直立的造型过后,他紧踩几步,在狭窄的墙顶上高速骑行。在高墙终端,鲁少林提车猛然一跳,车子腾空飞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一个圈。鲁少林双手一送,整个车子从胯下窜出,一个人就平横在空中,似一条长龙腾飞九空。随后人车一起摆动,先摆向左,再摆向右,双手拉住车把,双脚回到脚蹬上。接着车子前后轮先后落地,向前窜动了几下停住了。全场是一片欢呼和掌声。
欧亚站在场地中央,将小轮车靠在身边,轻轻地拍着手。脸上装得满不在乎,内心紧张极了。双脚抬不起来,像灌满了铅似的无比沉重。他习惯地看了一下手腕,镜表已不在手上。在这紧要关头,他突然软了,想找个理由宣布退出。他嗫嚅着:“我的脚,还没有……受不住……巨大……冲击力,我……”场下嘘声四起。“胆小鬼!”有人在大声地尖叫。欧亚环顾场上的人群,想找出喊叫的人来。他看到时香难得地现身在看热闹的人群中。一张好看的脸,因紧张扭曲得不成样子了。他又看到江晖站在人群外面,远远地看着他,脸上是一副心灾乐祸的模样。再看看鲁少林,他傲然地瞧着自己,就像自己不久前数学拿了一百分站在云端高高地看着鲁少林一样。欧亚被激恕了,他已成功跳过上百次了,这次为什么就不能跳了呢?不就是再跳一次嘛!欧亚笑了起来,举起双手向全场致意。又特别看了时香一眼,似乎在安抚紧张的时香。“没什么,我已练过千百次了!”欧亚再听不见场上的喧嚣声,他默想了一遍动作要领,随后跨上车向高墙冲去。他几乎与鲁少林一样在空中翻跟斗,拉成长龙,摆尾,然后平稳落地。也是全场掌声,但是感觉上并没有像鲁少林那样热烈。观众看不出高下。一时议论纷纷。欧亚第二个出场,显得犹犹豫豫一点也不潇洒,身形又没有鲁少林魁梧,加上全场没有一个是欧亚的粉丝,看来欧亚是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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