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需要回家一趟。”
黑黑的卧室里,舒适的大床上,吕岩双手枕在脑后,大脑中回响的事舅舅临别时的嘱托。眼睛里看到天花板上的一幅山水风光花鸟图在从窗外偷偷溜进来的月光帮助下若隐若现。
吕岩的一双眼睛在从床前走过的月光下更加幽邃。
“舅舅?”
五哥,不对。现在应该改口叫舅舅了。
当吕岩婉拒在洪府过夜休息之后,洪朝天在他临走之前欲言又止,最后告诉他,最好回家看看。
回家?
是回到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陌生的吕家吗?
家里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珍惜的人和事吗?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吕家书房中,吕父在书桌前摇头晃脑的教导五岁的儿子背《三字经》。小吕岩也在同样的摇头晃脑背着《三字经》。吕父看着聪慧懂事的儿子满怀欣慰,眼中都是幸福。
六岁的吕岩把自己写的一副《千字文》送给父亲品鉴,等待父亲的夸奖。
父亲拂须赞道:“好好、这是我吕继业的好儿子。爸爸有奖赏,宝贝儿子想要什么。和爸爸说。”
妈妈在吕家后院的亭台那开嗓歌唱,一首当地的黄梅调悦耳清脆,带起千百年的思恋。“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从今再不受那······”
小吕岩带着崇拜的眼神看着妈妈的表演。这个时候的妈妈是如此的自信,如此的美丽。
“这是一个孤星的泪水,我把你思念一万年。你的所有心情被我发现,我偷偷的温暖你的脸······”
看见儿子跟随电视上的歌星唱歌,吕父气愤的说道:“玩物丧志、不思进取。不好好读书,一天到晚只听这些没用的东西。看看,你把儿子教成什么样?”
吕府的气氛变得怪异,压抑、窒息的氛围包裹着吕岩。已经明白事理的吕岩趴在妈妈的床边想要给予病重的母亲安慰。
母亲反过来宽慰越来越叛逆的儿子:“要听话,答应妈妈,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怨你爸。他只是为你好······”
告诉自己不能哭的吕岩没有忍住眼泪,在那个永远不会再说你,不会再关心你的怀抱里,痛苦道:“娘,你不要离开岩儿。岩儿新学了一首曲子还没唱给你听呢。你不是最喜欢听岩儿唱歌吗?”
偷偷更改儿子高考志愿的吕父面对儿子的质问,在儿子愤恨的眼神中,振振有词的说道:“你是吕家的少爷。以后是要继承吕家的家业。我绝不同意你唱歌。我丢不起那个人。吕家更丢不起这个人!”
儿子离家出走的决定被吕父看在眼里,吕父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滚、滚!既然出了这个门,就不要回来。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
过往十八年的记忆犹如放开了大闸的长江水,连绵不绝,冲击着吕岩的心神。原来自己以为忘记的记忆都没有忘掉。这些记忆只是被锁在一个大箱子里,放在了一边,埋在了土里等待着适合的时机生根发芽。
吕岩知道,那个遥远的家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是和吕岩密切相关的事情,否则洪朝天这个新认的舅舅不会那么欲言又止。
回去?
还是不回,继续躲避?
吕岩的心空荡荡的又好像被一种莫名的东西堵的满满的,总之心里怪难受。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做。对于自己的思想灵魂,他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
可是当真的要做决定时,他又在捉摸不定,拿不定主意。
他在游移,也在害怕。
害怕自己回去后会发生他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更害怕自己的担心成真。
······
三年又三年,一共2197多天。
漂泊在远方的游子怎能不想家。身体里流淌的血液总是割舍不断。
头三年,每逢佳节倍思亲。八月十五、九九重阳还有一个除夕过大年,在这三年间的九个重要日子里,吕岩都是喝的烂醉。
每一次在节假日的前两天,他都忍不住想要买一张车票赶回家,看看独自住在围墙大院里头发愈发斑白的沧桑爸爸,向他主动低下莫名高昂的头,说一声:对不起,我错了。
那张由燕京到庐江的火车票他不知买了多少张,可是他却一次都没有坐过。
或许是那个莫名清高的心,使得他每一次都是在心里给自己找个理由,“陈悦请自己唱歌”、“阿信找自己吃饭”、“和朋友有个重要的事情要谈”,“今天要练一首新歌”,这些粗劣的借口让他把到手的火车票丢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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