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韩和很清楚,没有逃出北阳县之前,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不能说是安全。
而且过不了两天,消息就会传到通义郡那边去,到时候整个通义郡都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地了。
他必须尽快逃出通义郡!
想到这里,韩和不由得加快了赶车的脚步,不过张老家里的这匹马已经算是老马了,韩和不可能对它要求太多。
夜色渐渐浓郁起来了,月亮悬在半空中,散发出苍白的颜色。
马车保持着稳定的速度行驶在夜色下的小路上,韩和不敢轻易点灯,只能借着微弱的月色看路。
入夜以后天气转凉,韩和也逐渐感受到了一丝寒意,他拉开车帘,看到黑暗中钟静还没睡,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怀里抱着已经睡着的小匡荣,直愣愣地望着韩和的脸。
韩和看不到钟静的神色,但是能感受到她心中的恐惧,轻声说道:“把我包袱里的衣服拿出来给小荣披上吧,有些凉了,你也披上一件。”
钟静愣了一下,迟疑道:“韩大哥,你……”
“我没事,我练过武,身体扛得住。”韩和微微一笑。“快把衣服拿出来吧,别让小荣着凉了。”
钟静从包裹里面取出两件衣服,再想从里面拿出一件,却发现包袱里面已经没有衣服了,她只好给小匡荣盖上一件,又掀开车帘,把衣服递出来给韩和。
“韩大哥,您,您还是穿上吧,外面冷,我在车里面不冷的。”钟静轻声说道,“我已经害得您无家可归了,怎么能再害得您染上风寒。”
韩和本想推辞,但是见月色下钟静那张满是歉意和愧疚的脸,只得接过衣服,说道:“你快进去吧,要是冷就跟我说一声,我把马车停下来。”
“嗯。”钟静慢慢关上了车帘,重新缩到了角落里。
韩和穿上衣服,只觉得身体暖和了不少。
可是他的心却没有温暖一丝一毫。
深深的忧虑感和无力感涌上心头,到头来他终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头,连坚持正义的权利都没有。
他很清楚这也许是他能够安宁下来的最后一夜了。
可能到了明天早上了,他们就被人追杀得像丧家之犬,就像他曾经抓捕逃犯一样,那种对逃犯无形中施加的恐怖压力和无限的恐惧。
对面对未知死亡极为清晰的感受。
韩和心乱如麻,他的脑子里已经是一团浆糊,完全思考不了问题。
他陷入了越来越深刻的忧虑之中。
跑了四个时辰以后,张老家里的马体力已经快跟不上了,必须得让这匹老马休息,不然这马可能会直接累死,可是韩和他们现在哪有时间休息,韩和恨不得每一秒都在赶路,恨不得下一刻就能逃出北阳县。
如果让老马休息的话,至少得花费两三个时辰,而且韩和还必须带它去找有草有水的地方,不然根本于事无补。
正在这个时候,韩和忽然看到了远处亮起的灯光。
再走近点看,是一个驿站,韩和的心中顿时出现了一丝希望。
驿站是有马的地方,只要韩和能出足够的银两,就可以得到一匹好马,到时候就能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可是就在韩和赶着马车往驿站那边行驶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发布通缉令的人都会在在驿站落脚的,而买马这种事情是韩和必须出面的,不然驿站不可能把马卖给他,即使现在通缉令还没有下来,驿站的人却会记住他的模样,等到通缉令传到这个驿站的时候,韩和必然会被认出来,到时候他们的行踪就会完全暴露!
韩和到时候就算再想改变路线也来不及了,他们就会面临四面楚歌的局面。
但是如果不去驿站买马的话,韩和驱使着这匹老马更难在短时间内逃出北阳县,到时候面临密集的追捕,他们很难活着逃出去的。
怎么办?
韩和再次面临了决定生死的抉择。
到底应该怎么办?
脑子涨得有些发痛,他不停地开始思考各种可能会面临的情况。
去驿站买马无疑能让他们尽快逃出北阳县,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他们的行踪不会因此暴露。
绕过驿站的话,老马又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它需要休息的时间又太长,到时候韩和不得不丢掉马车,选择跟钟静一起隐姓埋名地生存下去,同时想办法离开北阳县。
每一种选择都有巨大的风险,都有极大的可能会一败无成。
到时候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作泡影。
韩和心中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他把头埋到膝盖里面,头发被抓得极乱。
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有没有人来告诉他到底应该怎么做?
他想吼出来发泄心中强烈的焦虑感,又怕惹得钟静担心,只能把痛苦藏在心里。
每一分每一秒钟都像渡过了一个漫长可怖的黑夜。
韩和终于抬起头,深深叹了一口气,驱使着老马往驿站行驶过去。
马车缓慢地前行,停到了驿站门口。
韩和下了马车,掀开车帘,说道:“你们在里面等等,我去驿站里面买匹马再出发。”
钟静有些担忧:“您小心点儿。”
韩和点了点头,拉上车帘,抬头望向挂在驿站前面的灯笼,心中充满了紧张。
他不知道门后面迎接他的是什么,是铺天盖地的危险,还是助他逃出生天的保障?
但即使再担忧,最终也得面对他自己做出的这个选择。
他强自镇定地往正门那里走过去。
却不料脚下一虚,直接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韩和的意识一下子沉重了起来,他只见到钟静惊慌地从马车上下来,眼皮就支撑不住地合了起来。
一瞬间,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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