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宇新对石玲的死所深切怀有的悲伤让我感觉害怕,怕他因此伤害常坤,所以我对他撒了谎,说常坤跟石玲一起出现,然后不知道是谁开枪打死了石玲,又劫走了常坤。
付宇新让我呆着别动,他走进一个门洞,用手电细细地照,走到第一个岔路口的时候折回来,换一个门洞,走进去细细地照,然后再折回来,拉着我的手往第二个门洞里走。
血迹。
有血迹。
在大厅里的时候常坤额上的伤口不是非常厉害,滴到地上的血只有几滴,但进入墓道以后,血迹突然加重,变成手臂粗的直线型在地上拖过,应该是被劫入墓道以后他挣扎,对方给了他狠命一刀。
能流这么多血的,只能是刀伤。
问题是,伤口的位置在哪儿!
我的手开始抖,腿开始抖,整颗心都开始抖,一路跌跌撞撞,踉踉跄跄,一片恍惚和时空交错的错觉。我猜常坤已经死了。我猜他已经死了。陈金紫玉那么凶狠。他原本就已经受伤,又在猝不及防之间被劫。没有多大生机了。他开枪射杀石玲,石玲是复活的雷夏人,陈金紫玉也是复活的雷夏人,陈金紫玉会杀了常坤的。
她会杀了常坤的。
或者,她已经把常坤杀了。
越想越怕,越怕越狠,越狠,跑得越快。
血迹一路延伸。
一路延伸。
我们顺着血迹追。
然后,前面是门洞,有光。
不知道有光传来的是哪个墓区,在迷宫里转了这么久,已经完全混乱了。
我不管不顾,拿着枪,疯了一样冲出去。
是B墓区,种满药草的那个区。
陈金紫玉就在前面。
那么漆黑的一个影子,漆黑的衣服,漆黑的头发,惨白的裹腿布和寿鞋。
她手里拎着常坤的右腿,使劲拖着他往前走,往没有光的那个方向走,往长满“千缠姬”的那个方向走。她就是一路把常这样拖过来的,所以才会留下鲜明的血迹,我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她到底想把他拖到什么地方去。
陈金紫玉听见我们的声音,用很快的速度转过身来,长发遮住半边面孔,另外半边面孔惨白,透着凶狠的表情,却又镇定,眼睛里散着红光。
我疯了。
我什么都不想管。
她死不死活不活我都不想管,但是常坤不能死,常坤不能死!
我朝陈金紫玉开枪。
一枪。没打中。
我还没来得及开第二枪,陈金紫玉突然抬起右手,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我,开了一枪。
付宇新从我身后扑上来,猛地把我扑倒,陈金紫玉的那枪没打中谁。
陈金紫玉又开枪,朝着地面,发狠地开。付宇新抱着我在地上乱滚乱窜,子弹溅起的硝烟里有一股很苦的味道。
一连五枪。
然后是啪啪啪的空枪声。
她没子弹了。
付宇新停住滚动,抱着我,小心翼翼地回头去看陈金紫玉。
真的没子弹了。
我站起身,拼命喘气,带出残忍的笑。
陈金紫玉扔掉常坤,迎面向我们扑来,就像那天晚上,在陈家坞的槐树林,她杀了老苗以后,突然向我迎面扑来。
这不是第一次了。我没那么害怕了。
付宇新挡在我的身体前面,想挡住她,想跟她做肉搏战。
我真的没有那么大耐心了。
我一把推开付宇新,瞄准陈金紫玉。
一枪。
两枪。
全都打在胸口的位置。
然后她像一只漆黑的布口袋,猛地栽在地上,一地的血。
常坤没死,枪响的时候,他有点苏醒过来。
陈金紫玉一刀扎在他大腿上,不在要害。
我们把他抬到刚才进来的那个门洞处,把他放稳,止血,做紧急护理和包扎,让他靠着墙壁休息,喂他水喝。
常坤看着我,一抹很惨的笑,虚弱地说:“入口锁掉了。钥匙被石玲拿走了。上面的人,全都,死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在抖。
锁住了?
都死了?
钥匙?
我看见我的手也在抖。
刚才石玲挟持我的时候,她两只手都接触到我的身体,根本没有拿什么钥匙;付宇新抱起她的尸体走向石棺以及把尸体放进棺中的情况,我没有怎么看清楚,但是刚才才石棺里的那些绿色植物把石玲的尸体覆盖住的时候,我的确看见,她手里是有钥匙的。
她手里捏着一把钥匙的!
当时太乱,没有多想。
其实就算当时再怎么多想,我也不可能想到我们进来的那个入口已经关上了,没有钥匙,就出不去了。
而那把钥匙,现在在石玲躺的那个石棺中,浸泡在毒入骨髓的液体里,被往生花的叶子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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