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刚才段先生吩咐要熬的汤药熬好了,是否现在端上来?”营帐外传来士兵询问的声音。
沈容溪整理了整理衣衫,清了清嗓子说道:“端上来吧。”
随后看向夜瑾瑜,“瑾瑜请坐吧,刚才见你未醒便吩咐人熬好了汤药,既然你醒了,便喝点粥再喝药吧。”
夜瑾瑜彬彬然施了一礼,“真是麻烦沈将军了,瑾瑜在此谢过将军一番招待了。”她行事之间颇为大气,倒不知是何地能孕育出这样的人才。
“将军。”士兵出口叫到,沈容溪这才注意到人已经进来好一会儿了,吩咐道:“将汤药放下便退下吧,还有,吩咐厨房熬一份粥来。”
士兵将汤药放下之后便退了下去。
沈容溪看着士兵出去的背影无奈说道:“值此时节,当真是不能好好招待瑾瑜了,以后若有机会,沈某一定补上。”
夜瑾瑜对此却是感到有点算是受宠若惊吧,想她一介草民,阴差阳错得一将军相救,这将军还是大名鼎鼎的沈容溪沈将军,天朝继颜如画颜将军之后又一名藻天下的军事奇才,而且还得其如此厚待,上天待她还真是不薄啊。
再抬眼看去,刚才还坐在那儿的沈容溪已经倚靠在摇椅上看起书来了,夜瑾瑜不禁有几分好笑,谁说武将只爱舞刀弄枪,面前这位爱的还有书呢,还有颜将军据说也爱书,脑海里出现那个名字的一刹那,夜瑾瑜的心皱缩了一下,却不是原来想起来便会痛的感觉,好像已经麻木了。
“听说将军曾经隶属于颜将军麾下。”夜瑾瑜的声音并不大,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偏偏沈容溪就听到了。
他眼睛离开书本,看向夜瑾瑜,似笑非笑的说道:“瑾瑜知道的事情倒不少,当年本族正值内乱之际,父亲病重,沈某尚还年幼,便被送到了颜将军门下,跟着打了几年仗,倒也学了不少,若不然,怕是我也当是如平常子弟一般,入学,出仕,娶妻,生子,庸庸碌碌一辈子倒也完了。只是这些知道的人寥寥无几,除了几个比较亲近的人,你是怎么知道的?”若说初见沈容溪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这人危险,如今却另有一种熟悉感在里面,那是熟悉的危险。
沈容溪认真的看着夜瑾瑜的面容,脑海里仔细回想,却是也想不出来,但越是这样,那种熟悉感却越来越明显。
“瑾瑜曾有幸听得一位故人讲过将军的事迹,所以便有了些许了解,至于故人是谁,恕瑾瑜不能告知。”
沈容溪听着夜瑾瑜的回答只觉得十分可笑,故人,这理由不可谓不高明,这世界上的故人千千万,谁又知是真是假。
虽如此,他倒是没特意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爽朗一笑:“既然瑾瑜不愿意回答那便不说了,毕竟是陈年旧事。”
“虽是陈年旧事,却也算得上一段佳话了,两位英雄的惺惺相惜,不是吗?”夜瑾瑜接口到,丝毫不掩饰其对之赞赏之意。
沈容溪念及此也颇为感慨,这世上,除了父亲之外,能让他仰望的人便也只有颜老将军了,只可惜天妒英才,老将军去世那年也不过四十有二,唉!不想也罢。
他随后说道:“沈某虽然自负,却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与沈老将军自然是不能相比的。”
未过半刻钟,粥便熬好端了上来,沈容溪看着热气腾腾的粥,用勺子摇了摇,“瑾瑜别看这粥简陋,你体寒,在这时节喝上一碗还是不错的。”他抬头,便看到夜瑾瑜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好像,较之刚才有些凝重,又有点酸涩的感觉,沈容溪不知所以。
夜瑾瑜收回目光,浅尝了一口粥,随后低着头说道:“确实很舒服呢,已经好多年没人这样跟瑾瑜说过话了,将军您是第一个。”
话出口沈容溪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那句话是有些过于亲切了,怪不得她会那样看着自己,想来也是命途多舛之人吧,所以别人一句无心之言便可以在心里翻起滚滚浪花,这样看来,他和她,倒是有些相似之处。
粥喝完之后,夜瑾瑜提议说到外面走走,恰巧沈容溪也有这样的习惯,便待夜瑾瑜喝完药之后一同去了。
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只是雪终究是小了一点了,沈容溪与夜瑾瑜一前一后的走着,皑皑白雪间,就仿若一幅画一般,“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瓮,独钓寒江雪。”只是诗中人遗世独立,峻洁高雅,这两人,心思不说简单,应该都不单纯吧,不管是胸有丘壑,亦是别有心思,都不是能安然于一耦之地的人。
“若有一日,这天下太平,再无战争,不知将军会不会归隐呢?”夜瑾瑜随口问到。
沈容溪乍一听下,这个问题好像自己从来都没有思考过,“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谁又能预料到呢?若是可以,应该会吧。”他的答案模棱两可,或许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吧。
“瑾瑜刚才忽然出声倒是把沈某吓了一跳,不知何时醒来的呢?”
这算是说到正题上了吗?夜瑾瑜颇为惆怅的说道:“刚醒没一会儿,那时候将军应该正在思考问题,再加上瑾瑜自幼病弱,走路声音也不大,将军没有注意到也不奇怪。”
“这样啊,不过令沈某最为惊奇的却不是这,瑾瑜既然能够凭借一副地图便将我所想猜出来,那么一定是有解决的办法的,想来瑾瑜是不会让本将军失望的。”这句话说的颇为有深意,夜瑾瑜听罢只得苦笑一声,师父他怕是不想见到自己的。
“身为天朝子民,这些是瑾瑜应该做的。瑾瑜自十一岁起便生活在无忧谷,带带路还是可以的。”这样一来,算是解释了她为何会晕倒在雪地里的缘由了。
沈容溪看着夜瑾瑜的侧脸,并没有太多的表情,是真的云淡风轻还是想要的太多一切都是伪装呢?事到如今他还是不相信一个人会无预谋的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尤其这人还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本身带有的利用价值,这个时候的沈容溪还是有一定自信可以控制住眼前这人的。
不过这倒真是沈容溪多想了,夜瑾瑜还真是无意间晕倒在那儿的,被沈容溪带回去更是意料之外,虽然如果不是这样的出场方式还会是另一种,但性质还是不一样的,就连夜瑾瑜自己都觉得这是不是天意,天意注定自己要回去。
“听瑾瑜所说,你与无忧谷倒是颇有渊源,沈某听说剑法大师温先生便在此隐居,你可认识?”
夜瑾瑜听后并未立刻作答,那日离去之时,师父的话语还在耳旁,“既然选择了出去,那你我的师徒情谊便此结束吧。”这话是有些无情的,但奇怪的是她却并没有感觉到意外,师父对自己向来如此冷情,可这并不妨碍他救了自己的事实,在数日暗无天日的生活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总是与众不同的,更何况相伴了这么多年,有些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了的,这一点夜瑾瑜在此刻还是坚信的。
想到此她回答道:“是啊!无忧谷说起来也是瑾瑜第二个家呢,在无忧谷住的久了,对于温先生,自然是见过的,不过是点头之交,温先生他沉于钻研,平常见到面的机会并不多。是以,瑾瑜只得仰望。”说到最后夜瑾瑜的心里只觉得苦涩,他是她的师父,但她却不知道在师父眼里她是不是他的徒弟,所以就连说出来都觉得困难,这代价,好沉重。
“能见到也是好的,沈某想以温先生的资历,就是只与其说一句话,也定是受益匪浅的。”见夜瑾瑜的神情有点哀伤,沈容溪宽慰到。
夜瑾瑜点点头,认同道:“这确实是,温先生的境界非一般人能比,既在方寸之外,又在方寸之内。”
“这么说来,沈某倒真想见一见这传说中的温如玉温先生了。”沈容溪转过身来,看着夜瑾瑜说道:“如果有机会,瑾瑜帮我引见一下可好?”
夜瑾瑜表示很无奈,“温先生不见世外之人,这怕是有点难。”就因为自己也包括在这之内,所以师父连自己也不见了。
沈容溪不置可否,“所谓高人,总是有些脾性的,瑾瑜也不必太为难,我也只是提一提,有些事情还是看缘分的。”
“是啊,缘分,就比如我和沈将军,也是有缘之人呢。”夜瑾瑜笑着接到。
沈容溪转想,也是,雪地初见,不管是人为或是偶然,总是有一定的缘分在里面的,说起来,对夜瑾瑜,他谈不上讨厌,甚至是有点喜欢的,假若他们之间不会是敌人的话,他倒希望,这缘分,能够继续下去,有才的人,沈容溪总是欣赏的。
沈容溪抬头看着天空说道:“也不早了,这大雪天,竟让人连时间也分不大清了。”
“是不早了,算起来这雪也快停了。”夜瑾瑜意味不明的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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