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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看我山寨机的时间,已经是01:3,这个时间,有关专家说,这他妈都是深睡眠的时段了。我还是把打火机留在她的窗边,转身就想在翻出去。

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她轻轻地拉开窗户,我记得那是已经是十二月份,天气冷得可以,不过她却穿着那件白色的连衣裙。她拿起打火机,端详半天,我知道,那一刻,打火机都羞涩了。

我说,我,我,我实在找不到精品店了。

她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笑,然后退出身子,打开了她的房门,她说,进来吧。

我使劲儿搓了搓脸上风干的鼻涕。

我站在她的房间里,她的房里竟然没有凳子,就一张床。我想我是不能坐在女生的床上的,这是很没有风度的一件事。

她拍了拍床,说,你坐。

我就坐了下来。

我想打破沉默,我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觉?

她用着气声说,你如果怕我爸爸和奶奶醒不过来的话,就嗓门再大一点。

我闭上了嘴,她又说,难道你希望我早点睡觉么?

我还是闭着嘴。

她走到我的身前,离我很近的坐了下来,把头轻轻地放在我的肩膀上,那一刻我清晰地看到她的哭了出来,她说,你知道么?从来没有一个男生对我像你这样,我会因为这个打火机爱你一辈子。

然后我们就接吻了,四个小时,就在她的床上。我以前和女孩子是打过嘣儿的,但是,连四分钟都没有,也不知道怎么那晚兴致老高。

我们之后聊了很多,相互倾吐这秘密。我发现我没有那么多秘密,我的过去似乎都是赤裸的,我从不觉得说出来有几番的丢人。不过她和我说起她的过去时,总是这样开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其实很早就想过秘密是什么,我觉得秘密,不过是自己和自己扯蛋时不那么无聊的话题。

我想,一个人,无论是谁,他总有着自己的秘密,而当他开始倾倒自己的秘密时,这是让人觉得可怕的,不是因为秘密,而是那躲藏在秘密背后的目的。

这是性恶论,我能用这么龌龊的想法来揣度我心爱的女人。我搜肠刮肚的剖解着过去,我的童年实在没有什么秘密,我只能告诉她,一件似乎有点说头的事情,我说,我曾经杀死过一只热血动物,一只猫。那是我很小,我的童年很动荡,动荡到,哎,让我说我甚至不知道如何说起,不过,我那时候才四岁,迷迷糊糊就开始记事了。我是相信,对人好,就会有回报的,这是长辈教我的。我的爷爷奶奶疼我,我的妈妈外婆疼我,不过我的爷爷奶奶却不爱我的妈妈外婆。

她说,我基本上看出你的家庭情况了。

我说,我记得有一天,我坐在楼下,我的妈妈告诉我,在楼下等她,千万别上楼。我说,哦。

虽然之后我听到楼上有很多东西被摔碎的声音,大人争吵的声音,妈妈哭喊的声音。但是我依旧没有上楼,因为妈妈告诉我,不要上楼。那时候我脚边有一只猫咪,通体都是白色的,只是头上有一个倒着的山字,我抱着它抚摸摸它,是一只很小的猫,他突然想走,我又不想他走,就去拉他的尾巴。它突然跳起来咬了我一口,我当时就想,为什么我对你好,你都要咬我,我只是不想你走。我便用手箍着它的喉咙,我甚至感觉到了,它喉咙里传来的骨头摩擦的声音,我那时候都不懂杀掉是什么意思,我只记得当我松下手的时候,我的两只手上几乎都是上卷的皮,但是我真的一点都不疼,当我妈妈下楼看见我的手时哭得很伤心。

林琳说,那那只猫呢?

我说,死了。

林琳说,那好吧,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

我说,好的。

她把被我拉低的吊带往上提了提,说,怎么说呢,我相信有时候快乐时假的,但是,悲伤永远是真的,一个人可以假装快乐,来掩盖悲伤,但是谁有毛病去假装悲伤呢?掩盖快乐?笑只有有脸就行,哭确实需要证明的,需要眼泪。所以我觉得悲伤才是最真实的情感。

我说,演技高超的演员也可以随时随地的哭啊。

她说,他们哭的时候,如果能把内心让你看到,你一定会看见这个世界上最凄惨的画面。

我说,嗯。

她说,但是,就是这样的感情,我发现不存在在我和我的父母之间,我曾经做梦梦见他们死掉,梦是一个让任何人信以为真的骗局,可是我还是没哭。

我说,傻宝贝,你没有哭,你只是没信而已。

她说,不,我信了,我只是不爱他们而已。荒谬吧,不爱自己的亲生父母。嗯,其实我这么一说,你大致也看出我的家庭状况了。不凡,我求你,我不想生活在这里,你带我走吧。

我的大脑根本顾不及去处理那些碎语,我只知道,我的女人说什么,我都要答应她,她是我今后所有承诺的勇气。我说,好的,我一定带你走,等我有钱,等我哪天有钱了,我就带你走。

她拉着我的胳膊说,不,我不要钱,我就要你,要你带我走,你答应我好么?

我说,好的,我答应你。

林琳看着我久为言语,那两颗黑曜石一般的眼瞳看得我一阵接一阵的荡漾。她突然轻声一喊,哎呀,你被猫咬了!

我说,嗯?怎么了?

她说,那完了,你肯定有狂犬病了。

我回过神来,是个玩笑,抱着她又吻了下去,我说,好了,我要是有,你也有了。

她把头枕在我的怀里,说,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你对别人好,别人一定是对你好的。至少,我这辈子都只会对你好。这么说你是不是更爱我了呢?

我只能说我啃得更卖力了。

其实不论后事如何,我都是感谢那只打火机的,在我相信她的那一刻,我是幸福的,那种幸福真实到让人不敢相信。

我以为这天大的喜事,全国人民都会发来贺电,但是,没有人恭喜我,除了高必钟。

他说,你也太狠了,挑转校生下手。

我说,哈哈,过奖过奖,谢谢谢谢。

他说,我到现在都没谈过恋爱。

我说,哈哈,谢谢谢谢。哦不,为什么不谈呢?没有喜欢的姑娘么?

他说,你别说话么么么的,跟个女人似地。

我说,好的么。

他说,其实,我以前也喜欢过一个女生,不过。

我三八了起来,不过什么?

他说,不过她怀孕了。

我说,哦。

他说,不凡,你有没有什么理想啊?

我说,那你有没有什么理想?

他说,我的理想就是民主与自由。

我颇为不屑,切,算什么理想啊,不早实现了么?

他坏笑道,嘿嘿,其实我的理想就是出名而已。

我说,出名?为什么要出名啊?

他说,说你笨吧你不信。你知道么?这个世界上,如果想让远处的别人听见你的声音,笨蛋想的是如何把嗓门放大,聪明人想的是如何把嗓门提高的。在这个国家,太现实了,你只要没有名气,你不论说什么别人都不会理你的。你知道社会空想家么?

我说,哦,我知道,这课我听了来着,什么什么西门的。

他说,其实哪有什么社会空想家,社会空想家不过是没有稿费的作家。

我说,哦,哦哦哦。

他说,我将来就要做一个有稿费的作家。

我说,原来你是想当作家啊。

他说,不是,我是想出名。不是,我死都要出名。

我说,也不要这样,别动不动就说死,不吉利的。

他看着我,伸出手来,说,拿根烟我抽抽。

我说,你不是不会么?

虽然我嘴上在说,但是我也没有停下给他拔烟的动作。

他有模有样地点上,说,人总有第一根烟的时候嘛。但是他第一口就咳了出来,我看到那些烟断断续续地窜出他的咽喉,他不停干呕,眼泪都出来了。

我给他拍了拍后背,他搡开了我的手说,不凡,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理想吗?

我说,真正的理想啊?嗯,我不太知道,不过我的理想就是林琳,我要爱她一辈子,那你说,什么是真正的理想。

他说,也对,真正的理想其实都是不切实际或者最切实际的。你说,你把一个女人当理想,我觉得就是好的,每个男生都会有这样的理想,娶妻生子,这就是理想,虽然他稀松平常。还有一种也是理想,比如说,你让一个什么中文系的去当一个作家,那就不是理想,但一个学家具设计的他要当作家,那这就是理想,虽然他不切实际。这才是真正的理想,你明白吗?

我当时的确点了点头,不过我脑海里闪现的是林琳可口的嘴唇。对于高必钟说的理想,我依旧不是很明白,我的生命里,一直有人告诉我真正的什么是什么什么,不过却从来没有人可以站出来告诉他们,你们其实错了。事实上,他们是错了,从来未曾有人对过,我想每当他们去定义什么时候,他们便是在和生活下棋,他们总在揣测生活的下一步走在哪里,可是生活是一个残忍而高明的家,你们怎敢去捉摸他的下一步,每当你觉得你对的时候,生活就告诉你,你错了,也许你口不服,但是你心服。

我曾经不止一次的脱下林琳的衣服,不过在我将要有所作为的时候她总是说,不要。

于是我便穿上了衣服,其实,也不是我多么的正经,而是,我不能让我和一个女人的第一次含有半点强迫的性质,那样就是强奸,当然,之后我明白,这不过是女人最后的矜持,哪怕她想要的要命,她也会咬着下唇皱着秀眉,跟你说,不要。

至于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不过在那个年代里面,我还是能忠于自己的理想的。林琳让我真正的理解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有多么的正确,我只记得一次我扬言要分手,她便哭了,她说,亲爱的,你是我的这辈子最爱的男人,连你都不要我了,我只能去死。我知道,当时我的心都被淋湿了,我把她搂在怀里,我说,宝贝儿,我怎么会不要你。

我们就这样,当她叫我亲爱的时,我叫她宝贝儿,当她叫我宝贝儿时,我叫她亲爱的。而之后她哭了很多次,一直哭到我对她的泪水都感到麻木了,当她在哭起来的时候,我明了我还是心疼她的,但是我不会再把她抱到怀里,我只是会帮她擦干眼泪,说,别哭了,别人都看着呢。

这都是时间在作祟的吧。那些粗俗肉麻的台词,我曾经说了不知道多少次,到底是几时开始,我羞于启齿,我仍旧可以想起我和她的山盟海誓,仿佛就在昨天。

她很喜欢听音乐,我说,是杨丞琳么?是张韶涵么?是

她说,你别猜了,是动力火车。

我当时就震惊了,说,那两个没钱理发的歌手吗?为什么啊?

她说,你听过这首歌么?来,你听听。她把耳机给我戴上,里面放着一首《明天的明天的明天》

爱淹没了你,你才抓住了我,你逗留多久,我没有问过。

痛痛哭了你,你泪湿了我,你被谁伤透,你从没有说。

如果你没勇气陪我到,明天的明天的明天,

倒不如就忘了就断了,寂寞的昨天的昨天。

谁都不必道歉,只是苦会多一点,

既然你爱错了我,认错是终点。

如果你没勇气陪我到,明天的明天的明天

倒不如就算了就放了,空虚的昨天的昨天

你就在我眼前,但别再爱我一天,别看我别爱我别怪我,闭上双眼。

我说,这什么破歌,不会干脆这么唱么,如果你没勇气陪我到,大——后——天。倒不如就忘了就断了,寂寞的前——天。你说这倒霉的,一个恋爱就谈了,一,二,三,四,五,哎我也数不过来了,就谈了一个星期的恋爱,写这么一破歌。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我,又戴上耳机,她说,你不会明白的。

不过我依旧把这首歌放进了我的山寨机里,因为这是她所喜爱的。

我想当我们用心爱上的第一个人,我们总是绝对的,我们相信绝对的忠诚,相信绝对的爱恋,那些沉沦在第一个人中的人儿,你们总是不会相信自己还会爱上第二个人。即便是现在的我,我总是能理解,人为什么会为爱颠倒人常,可是无论我如何理解,当我深陷第二个人的时候,我依旧认为不会有第三个了。

也就是在我忘了我所说过的山盟海誓时,我们分手了。分手是她提出的,其实这一切都是有预兆的,我也不知道几时开始对她的泪水无动于衷,几次甚至在她哭泣的时候愤然立身,其实我不愿如此,我不知道这么做,又是想成为谁。不过我却感受不到难过,甚至有点解脱,我告诉自己,我厌倦了,这个女人哪来这么多的泪水。难道真的是过去辛苦锻炼得来的?

当你试着去爱一个人的时候,你甚至不用去记她的好,而当这份情感走向另一端时,你眼中总是她的恶,我想起了庞大海和我说起的那些种种。

其实,以她的话也不是分手,不过是暂且分开,因为我们的事情终归暴露了,你要知道,这年头,老师的嗅觉确实不一般,我的班主任翻到了我写给林琳的一张纸条,纸条上我称呼她为宝贝,我记得那张纸条我是撕碎了的,可终归我只能感叹,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竟然还是他妈被翻到了,我实在不能理解,一个老师怎么会有翻垃圾桶的习惯,她让另一个班的学生把所有碎片拼凑了起来,并用胶布沾好对我进行质问,我招了,不是说,是招了。这件事情竟然被全校通报批评,甚至通知了家长,当然了,写保证书是必须的。我相信这些老师是明白的,写保证书是多么傻缺的事情,多少学校里的武林高手,写的保证书甚至可以订出一本《武林外传》来,可是老师依旧要他们写。我觉得这是变态的,你总是让我保证我保证不了的事情,尤其是成为社会主义新中国所需要的建设性人才,这一条。

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很潇洒的淡出她的世界,不像来时的狼狈。我在那份感情里,一直是占上风的,她对我除了做爱,向来有求必应。我想,我突然不能处理生活里没有她的不适,我要回去了,她一定也是欣欣然的。而我发现当我拿着那把钥匙再去开那扇门时,她却告诉我,她换锁了。为期才三天。

之后,我便用我的行为告别所有人,我开始恨她,我过去一直以为这一份认真的爱情,这是一份超凡脱俗的情爱,而当事实进行到此,无一不是按着最恶俗的情节推进的,我带入了那个小肚鸡肠的男一号里,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和她一定要做仇人,却无份掩盖内心的那一份恨。而这时,全校的人都发来贺电。他们说,你这三个月来做得最对的一件事情,莫过于此。

可是她对我了如指掌,过去我对她诚恳地太过刻意,以至于毫无遮掩。她知道,即便我恨她,也不见得可以伤害她。

在我回忆这些时,我已经完全不能回忆起当时剧烈的疼痛,我只知道,那一段时间里,我恨着所有人,我觉得,这学校的所有人都是虚伪的,我想如果我当时有一把枪,我甚至会冲每个人脸上都开两枪,至少,这样丑陋的面孔才配得上你们丑陋的内心。我甚至开始痛恨我的母亲,为什么但凡在上学的时候,我受到委屈时,你总是站在老师的那边,他是你的什么,我是你的什么?

我决定要报复。虽然我知道,这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游戏,当你拿着最后一个棋子想要杀回去的时候,你的对手只会嘲笑你是如此的玩不起,然后再杀掉你最后一个子。人,总会遇到一个人,让你输得鲜血淋漓,一干二净。

我把所谓报复她的细节在心里操练了一遍,却不知道何方神圣把我的心理活动传到了林琳的耳朵里,她说,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仅仅因为一次分手?

当我听到仅仅两个字时,我没有多想,说,你记得你的前男友对我说过什么吗?

她说,什么?

我说,他说,她现在可以这样对我,她将来也会这样对你,只要她高兴。我突然觉得这句话是这么的有道理。我当时多傻啊,我以为她现在这样对你,但是永远不会这样对我,只要我让她高兴。

她看着我,眼眶湿润,她说,你不要这样,你会伤到你自己的,我其实,其实,有了新男友了。

我没有质问她新男友是谁,因为我明白这有多无从开口,也是如此的多余。我说,行,把他叫过来吧,至少我不用打女人。

那一天我一直坐在教室里,我总觉得我会哭出来,可是我的双眼还是没有渗出泪水,甚至有点干涩,我知道,她的男友一定不是学校里面的人,因为如果是,我一定会知道的,如果是校外的人,我不知道如何才能全身而退,我想面子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我那一刻其实依旧有无数的心结没有解开,却已经无暇去思索,我现在是那个低俗故事里的男一号,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像所有高中生会去做的那样。扁人一顿,或者被人扁一顿。

高必钟做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不凡,你眼睛都红了。

我说,没事,小场面,我又不是没打过架。

他说,那你为一个女人打过架嘛?

我说,我不是为她打架的,我是为我自己。

他说,我知道我也劝不了你了,不过,我不也想看你被欺负,我也不能帮到你什么,那,这个是庞大海的号码,我听说他出去以后,把病也治好了,而且还跟了一个老大,也算是社会青年了,你知道的他们办这种事情很简单的,也不用打别人,只要你不被人打就行。

我说,我不会找他的,这件事情我一个人来。

他说,呵呵,我陪你上。

我苦笑,上什么上啊。你是好学生,没几个月要高考了,你还是学习去吧。

他说,我们是朋友啊。

我后来就没有再说话,高必钟把庞大海的号码留在我的桌上,我想最后高必钟是不知道的,我打了电话给庞大海。我想起了过去的这位胖兄弟,我们曾经在一个网吧上网,我们曾经在一条路上被揍,我们曾经一起吃油条,抽香烟。我拿起电话时,却感觉自己在假装熟络,我说,大海,是我啊,你最近怎么样?

他说,你是谁?

我说,是我,孔不凡啊。

他哎呀一声,是你啊兄弟!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嘛?

这声音让我感到温暖,我有些猝不及防,好像这份真实的友谊如今才被发现一样,我说,我在学校里面有点事,你能来帮个忙吗?

他说,好的好的,行,我知道了。晚上五点半,校门口见。

他便挂断了电话。

那天在学校门口纠集了很多人,因为都是学校的学生,门卫是管不着的,因为没有打条幅,喊口号,警察是管不着的。

高必钟就这样站在我的身边,我看到远处林琳已经被人群围了起来,我看得出来他们眼中的怒火,我不知道为什么,被甩的明明是我,为什么愤怒的是你们。虽然得到了庞大海的帮助,但我心中变得更加郁闷。人群中的路人甲看到了我,便大声地喊了我的名字,我知道,这些人打从我和林琳开始时便抱着看戏的心态,彼一刻,他们觉得情节拖沓,此一刻高潮即将来临。

我走到林琳的面前,我说,我今天不找你,你男朋友呢?

她没有说话。

这时,高必钟用手肘顶了顶我的后背,说,你看那边,是庞大海吗?

我看向远处,一辆面包车停下,庞大海走了出来,他穿得很单薄,我发现社会青年好像穿得都不多,好像当了流氓不能穿很多衣服一样,那时已经是阳春三月,晚来春风依旧凛冽,我看到庞大海身后跟着走下来一人,那人甚至没穿上衣,路灯下,我甚至看得见他身上豆大的汗珠,他的背后纹了一个菩萨。

高必钟说,行了,你不会被欺负了,我就放心了。

不过,我心中没有任何波澜,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和我的女人对峙,我不知道这对峙后的结局,我想我已经无力揣测,因为无论如何,我都终将不能和这个女人在一起,我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一个巨大的摄影棚里,我的角色已由人安排,我所言所行的每一个下一步,所以在另一个人手中,早有预谋,我就这样被人推着一把,往前走着一步。我从未那么渴望反抗过。

庞大海似乎看到了我,跟我招招手。

当庞大海却走到了我的对面,他一把搂住了林琳,他说,听说你要动我的女人,望在咱们过去有点交情的份上,你去买一包烟给我朋友,然后跪下来给林琳说声对不起,我就当这事过去了,也算便宜你了。

我甚至忘掉了呼吸,我分明记得这个男人曾经在我的面前说过,我一辈子都不会也不能背叛你。而他此刻竟然抱着我难以割舍的女人。这叫什么,几个月前你甚至劝解过我,让我不要和这个女人在一起,说了她半辈子的坏话,可是这时,你竟然称呼她是你的女人,你是谁?

我想就在那一刻我才明白,这个小胖子在我的心里早已是一个朋友,虽然我无数次忽略了他,轻视了他,可是他在我心里早有一亩三分地。最为讽刺的是,我确实轻视了他。

我深吸一口气,我说,这就是你的新男朋友嘛?

林琳看着我,我很难想象,这个如此多泪的女人在这个时候竟然面色清爽,根本没有要哭的意思。

庞大海说,你问什么问,你

我大骂,操你妈个逼!

接着我便被一脚踹倒了,我只感觉我的下颚火辣辣的疼,我用手捂着下巴,但是并未在地上翻滚,我想这是我能承受的疼痛,我又爬了起来,我想要抓着林琳,问她。时至今日我想我也不知道,如果我真的抓住了她我到底要问什么,不过,庞大海身后的菩萨并没有给我站起来的机会,一脚直接摁在面门上,我听到人群里说话的声音,不过已被辛辣的春风盖掉。我踉跄着爬起来,摸了摸眼角,眼前一片猩红,我拿下被踢得变形的眼镜,满面腥味,土和血的。

林琳拉着庞大海的胳膊说,不要打他了。

而庞大海只是说,我没有打他,是我朋友在打。

我只记得当我爬起身来,拨开人群便冲了出去,我听到人群中似乎有人起哄了,就像看到一只过街的老鼠,他们感叹的是,猫都还没来呢,就把你给吓跑了。

我一脚踢开了门卫的传达室,因为门卫是在这里生活的,所以一些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包括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

我拿着刀就冲出来,当然人群看到我手里的明晃晃,所有人都散开了,我甚至听到了一些女孩的尖叫,我想我当时真的是一只老鼠,不过我是一只想宰了猫的老鼠。

庞大海似乎不敢相信,愣在那里,是的,在他的记忆里,我是假装罩得住的,在我能够假装的时候,我总是能罩着他,他似乎明白,当一个人连假装罩不住都办不到的时候,那是走到了如何的穷途与陌路。不过我想他似乎没明白,当一个人连自己都罩不住的时候,他也不在乎所谓的穷途与陌路。

我想我的生命里,最可悲的事,莫过于此。第一次按照追从我的冲动,竟然是砍人,一件错事。我没有任何迟疑的当头砍下,那把刀远比我想象中的锋利,只一刀我就削掉了他的右耳,砍进了他的右肩,如果不是因为那根琵琶骨,估计会剁得更深。

我握着那把刀,那位菩萨也被吓住了。我想他的酒肯定是醒了,他直接奔逃了现场,林琳的半边脸上被兹上了血,另外一边,血都在她长长的刘海上,隐着不见。她木在那里,眼神空洞,只是看着我。庞大海在地上哀嚎,是的,这是一句里总会蹦出来的词白,我大脑里一片空白。

我听见身后有人轻声的喊,不凡,不凡。

我回过神来,而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逃跑,我没有看向身后。我知道,那一刻庞大海,林琳,高必钟,人们,都在用眼光刺扎着我的后背,可我无力也无意回头。

在那个晚上,我便逃出了大丰。

我站在路边,打了一个电话给从前的朋友,他们都是我的过客,在多年以后被我记起,在给他们打电话时,我并未有尴尬,也许,当年幼稚的情谊消磨至今都可以忽略不计,不过此时却是我最后的稻草,我没有时间去扭捏。他说,你在XX路等着,我们马上来,放心好了,这事儿好安排,正好我们那也缺人手,你去避避风头还能弄点钱回来。

我说,谢谢。

我依旧握着那把染着血的菜刀,脑海里都是过往的场景,快进,快退,无限的重复,沉云从天边走来,我不知道我的生命是否如此不堪,当我想要远帆起航时,巨浪来了,暴风来了,城管来了,任何天灾与人祸无一例外的挡在我的面前。我已经疲惫到不行,我看到无数过往的车辆对我投来好奇的目光,不过当看到那把刀时,又警惕地收了回去。

那一夜我像石雕一样站在街边,我只记得一个中年腿短,体毛不太旺盛的男子走到我的身侧,他说,小朋友,你是大丰的人嘛?我是外地来的游客,你们大丰的环境还真不错,确实挺适合居住的,看这街上的花篮,还真是有点匠心独具,小朋友,你说话啊,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对你的家乡的看法。

当他走到我的正面时,他逃亡似地奔开了,和那些司机一样。

我坐上车时,却见到了那个瘦高个,他看着我,没有说话。只是走我手上接过刀。

我哆嗦着掏出山寨机,想打个电话回家告诉我的母亲,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实话实说,但是,我想我更愿意把这诠释成一场狂妄的离家出走,而非这般。当我拨出号码以后,电话里传来一句,对不起,你的电话已欠费停机。

我望向车外昏黄的灯光,地面已经模糊,车里我只能听到轮胎压扎着路面发出的噪声,他们冲开我的鼓膜,沉入心底。那时我想,走吧,这条路已经被抛在身后。可是,朋友,请你告诉我,一个身在路上的你,怎能把路抛在身后?我翻开手机,现在,它唯一的功能也就放歌,这手机里唯一的一首歌,《明天的明天的明天》,当我听到旋律的那一刻我哭了出来,我一直拼命扼住自己的喉咙,不想发出声音,直到无法呼吸,才松开了手,我不记得我有多少年未曾放声大哭。我深知我心中无尽的悲伤,可是我却无法知晓,这悲伤是丢失了故土,还是丢失了家人,还是丢失了她,还是丢失了自己。前座的两位并未回头,我的声音不能逃出这破旧的面包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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