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木子。
想来说说我8岁以前的事情,记不太清了但是我很想描述一下,可能杂乱但就当是给我的故事开个坏头吧。
农村没拆迁的时候,我家是有地的。我每天最大的乐趣便是看着男耕女织,然后在田埂上奔跑撒欢,撩着一根捕蝶网就能自娱自乐一整天。
上幼儿园的时候,爸妈去田里耕地我就负责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撒种子;秋收我也会赖在地里挖刚出生的老鼠,河边的地里总会有不小的收获,挖到小老鼠我肯定是要带回家养着的,然而不到两小时就会被家里的猫给吃掉。那时候的猫是会抓老鼠的,不像现在的猫是被老鼠抓的。我也不气馁,隔天还是会挖一窝再带回去的,结果不想而知。
农村没拆迁的时候,我家住的是三层带仨院子的独栋别墅,这里要加个括号,是自建的别墅又称民宅。
“别墅”的正门朝南、侧门向东、后门面北,西边紧挨着隔壁邻居。当时能把房子建在一起肯定是关系极好的,我们两家就连天台都是互通的,依稀记得我常去隔壁姐姐家蹭吃蹭喝,在家使坏挨打我也会从天台逃到姐姐家避难。
南门前是一个大院子,院子外面是一条修正过的大马路,大马路的另一边是一条河,河的两边种着整排的水杉树。南院是用石砾围起来的,稍显简陋却又体现民风;东门前的院子相较南院要偏小一点,院子的边上是一条极浅的溪流,恰好隔开了我家与另一户邻居,东院的溪边也种植了一排水杉树一直绵延到北院的尽头,到了夏天很是阴凉。东院和南院是相连的,形成了一大片空地,是我和邻居小伙伴们的天堂。面北的后院是刚整出来的,院子用砖和水泥砌的新墙围起来了,墙很高,足有一层楼那么高。印象中北院最早是用栅栏圈的,里面养着山羊兔子鸡鸭鹅,不过那是很久以前了。
横穿东院,在北院的墙根边上有一条只够一人走的泥路,泥路边是东院绵延过来的水杉树,路的尽头有一棵枇杷树——我幼时的零食之一。当然,别忘了那条极浅的溪流也是途径这里的。
在泥路尽头拐弯,之后便是豁然开朗。竹竿搭起来的丝瓜棚,上面常年挂着两根成精的老丝瓜;瓜棚左右两边各占一棵石榴树;几个搭建凌乱的小花坛。放眼望去是一整排错落有致、风格各异的民宅。
这一排中的某一户住着我的青梅竹马。相对于我家他家的条件只能算是一般,我妈说:你爸身怀各种技术活,家里还有个碾米作坊,那时候你爸的收入是村里最高的。竹马家的房子和左右邻居是相连的,是一幢二层的四房“小别墅”。可纵使他家条件不那么好,还是比我先拥有了BB机,而我甚至不知道BB机有什么用、怎么用。
岔开话题说说我爸的碾米作坊,作坊在村尾,挨着河。每当碾米作坊开业我都会在河边的碎石上坐着玩水,这件事其实挺危险的,虽说河水不深但是淹死一个丁点大的孩子还是不成问题的,好在家里的几个姐姐每次都会陪着我一起去玩,哪怕落水我还是会被安全的捞起来。可能是小时候的想象力比较丰富,每次落水我都感觉自己沉到水底还睁着眼。眼前有碧绿的水草随着水波浮动,还有成群的五彩鱼儿从我面前游过,底下是青苔遍布看不到一点泥沙。这种情形很美,就跟动画片里看到的是一样的,或许是真的或许只是幻想。那么久远的事情着实记不清了,就给幼年一点美好回忆吧。
话说回来,民宅的后面有一大片的荒地,野草长得比人还高。荒地周边围了一圈人工沟渠,沟渠的深度也就到我的胸腔,宽度大概只有我和竹马并肩躺下那么点而已。荒地为什么会荒我不知道、人工沟渠又是谁挖的我也不知道,至少现在它成了乐园。
夏天的太阳一烤,荒地上的野草全都耷拉在地上,土地干黄开裂,隔着鞋子都能感受到浓浓热气。偶有一场阵雨,人工沟渠积起不深不浅的水,我和竹马会扔一大块泡沫板进去,再撑一根杆,然后周游荒地一圈。荒地很大,我们村很大。以南院前的那条河为界限,河的两岸都是我们村,沿着河对岸的田埂笔直走,一直走到农田的尽头还是我们村,只不过那边是村二组,而我家是村三组。
照着河对岸的田埂走两百米,是一大片西瓜棚。一整个夏天我出门的唯一理由就是去选瓜。
村尾有一对傻兄妹,房子建在我家碾米作坊的斜对门,隔着一条马路的宽度,严格算起来我和他们倒也能称得上发小。俩人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穿着泳衣滑着滑板车来找我,也不说找我玩又不是找我唠嗑,想不通到底是要跟我炫耀他们会游泳还是炫耀他们有滑板车。反正我都不care的。
虽说家里条件凑合,但是玩具我却只有一个毛绒兔娃娃,课后娱乐最多也就是和竹马在乡野间疯跑。
村尾向东继续走百来米,有一座桥。过了这座桥就是隔壁村了,不过入眼的必然是大片大片的稻田,稻田中隐匿着很多水泥砌的小路通向隔壁村的民宅。隔壁村说来很有意思,大马路两边都是稻田,稻田又用各种树围起来,造成了民宅被藏起来的效果。而我们镇上的小学中学也在隔壁村,倒是跟着隔壁村一起“隐藏”了起来。
还没念书的时候我会跟着小伯一起去隔壁村接刚念小学的姐姐放学,不过对那里印象倒是不深刻。后来学校都搬进镇上去了。
大马路向东走二十分钟,直穿隔壁村就到了传说中的东海,印象是个很模糊的东西,印象中的东海有芦苇、有泥滩、有小螃蟹、有水坑、有沙滩、有海浪、有微风......现在只剩下了污染和堤坝。夏天的时候,大伯总会带着我和姐姐去东海边吹风。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得过扁平足,踏浪追风都没事但是到水坑洗脚一准会摔在里面弄的一身泥。
按大马路向西的方向走到村头,那里有个村里唯一的小卖部,还是听我妈说:你小时候偷了我的大钞去那里买冰棒,人瞅着不对只能带着钱把你送回来。小卖部隔壁大院里住着的是村上的有钱人,也就是现在的富二代。富二代的爸妈都在外头做大生意顾不上他,所以把他送来爷爷奶奶这里生活。而我们村上的孩子也老都喜欢去他家玩儿,毕竟有钱人家好玩的玩意儿多,倒也没让他孤单过。
回忆断在了8岁那年,农村大改造,一锤下去农村便将夷为平地。我爸也不知道哪里弄来了辆小三轮,拉着家里为数不多的家当带我们搬了家,住进了政府分配的公房里。荒地、田埂、瓜棚都离我远去了。三层楼的大别墅变成了一室户的小蜗居,我们一家三口挤在一个房间里可算得上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东西堆满了各个角落,没有地砖没有涂料最简陋的毛坯房。总算在煎熬了半年之后三室户的大蜗居装修完毕,自此我总算得到了自己的空间,在不满和无奈中我也慢慢的接受了这一切。
好在环境陌生了人都还在,我们这片住宅区住着的大部分都是我们村的,赶巧的是我家楼上住着村尾的傻兄妹一家,说来也是缘分,解不开的缘分。隔壁邻居倒是新面孔,打听下来住着一家五口——扬州人,女儿是个比我小三岁的小女孩,长得挺喜庆,可惜脾气不太讨人喜欢。
而竹马转学离开了这座发展迅速的城市,带着我幼年时的回忆一起,再没有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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