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向逆来顺受地朱满月不仅没有半点真情地安慰自己,反而意在引导自己去怪罪别人?这不像她。下一语,杨丽华该作何表态?
“罢了,盖上棺木吧。再看下去,难免更睹物思人,让姐姐难堪了。”
“妹妹,不要自责。自责薄情无泪的该是作姐姐的。”
确实,与天上初崩天时的哭哭啼啼相比,此刻她的脸上冷酷地却见不到一颗泪痕。
杨丽华定定看了她许久,直到棺木划上边缘完全遮挡住宇文赟的身体的那记沉闷轰然的声响,她才像受惊小鹿似得匆忙别过眼神。
“听闻妹妹近来都在为找寻天中皇后杀死天上的证据而奔忙,着实疲累了;眼下又动情泪下,怕是身子会吃不消。”
“劳烦姐姐挂心,妹妹还撑得住。”
“那姐姐就放心了。犹记得妹妹已然很长时间没有归宁了。”
“是呀,也是时候该回去了。姐姐保重身子,妹妹这就走了。”
“也好。”
稍稍告别了几句后,杨丽华紧紧拽住娥英的手,奔出了门。她心里怕要是不表现得坚决些,难舍之潮又会袭来,牵绊自己。
灵堂外守着珍儿。
在杨丽华心中,珍儿自小便侍奉在身边,是个细腻而又值得信赖的女孩,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好想法:“珍儿,传本宫口谕,你去御鹰监取只训练有素的讯鹰过来。”
珍儿一愣:“娘娘,奴婢不懂这是要为何?”
“我人走了,但对宫中之事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以后每日早晚你若在宫中打听到什么的话就……”杨丽华低声附耳。
珍儿点头明白。
临别之际,杨丽华再三嘱咐“此事切记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才离开,出了宫门,坐上回家的马车。
……
杨坚的随国公府坐落在皇城东市角落的一处僻静之所。
杨丽华牵着娥英的手迈进了这熟悉的地方。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在家里连空气都是不一样的清新。
“外祖母。”
娥英温馨地埋进了独孤伽罗的怀里。
“娥英,想不想外祖母?”
“想。”
独孤伽罗欢喜地摸着娥英的头发。
“母亲。”杨丽华轻轻地叫了一声,声音中似乎还带着愧疚。
“回来啦。这次就多住一阵子吧。”
“嗯,好。”
“你的房间我都日日让人打扫,但布置都不让她们乱动,还是跟上次回来的时候一样。”
上次回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三年前还是要更久?
“进屋吧,自己家别这么傻站着。”
“嗯。”
娥英跟着独孤伽罗一蹦一跳地穿过长廊,杨丽华在最后缓步走着。
“你看上去怎么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杨丽华尴尬地不知所措:“啊,有吗?”
“说实话,你还是放不下?”
杨丽华不说话。
独孤伽罗看出是默认的意思:“不管怎么说,现在身处棺木之中的宇文赟也活不过了,你为何就放不开呢?”
“……”
“听你父亲说,明天他的五个皇叔就要回来了,他们只带了一些亲兵回来应该不会也不能作乱,安心受制;倒时候,宇文赟的死讯就会昭告天下,然后入葬……
作母亲的还是要关照你,尽快平复好心绪,到时哭哭啼啼可是有失了体统。”说是关照,独孤伽罗的语气明显是命令的意味。
“女儿明白。”
“到了。”
推开房门,果然一切如记忆中照旧。一股幽香盈鼻,桌案一脚上摆着的琉璃盏里插上了三枝素槐。磨好未干的墨,白如雪抹的纸铺在书案中间。
一旁摞着几册书薄,最上面的一本名为《天竺图志》,那是蝶与花传说的开始,也是爱的开始,书已被翻得破角。没想到却在此时归结。
“知道你喜欢槐花,是我命下人在后院槐树上剪下的。”
杨丽华惊问:“是后院那株大槐树?”
“是……呀,府里也就这么一棵,你忘了?”
“母后,花好香。不过娥英发现宫里家里的槐花都掉光了。”
“哎,这么一说。那日我来蝶槐宫好像是只看到光秃的树,还犹疑了一阵是不是被人全摘了去。”
“三天前,也就是他出事的那天子夜,说是刮了一阵极强的南风,然后就……那晚家里没有刮南风吗?”杨丽华像是想到了些什么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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