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通,我怕母亲离开后他也会抛下我,所以我担心着一个人跪在母亲坟前埋头痛哭……却被行走在夜色中的一个老和尚听到了。没想到他正是二十多年前覆亡的梁国国师,虽然此时他的身上看不出失意,却难掩落魄。
两个伤心之人虽是相差了数十载,却如见患友,当夜便互诉苦楚起来。他只是师承达摩祖师推行了佛法,人们对佛法参悟不透或是像梁帝走上了大兴庙宇的歧路而导致亡国,却将罪责全都推到他身上,他不懂。
佛法讲究度人解罪,他却不知何罪之有,又何以自我救赎……”陈月仪第一次谈起了她的师傅,却分明听得出替他辩解的意思。
“这样说来,他确实不该承担所有罪责。他只是一介僧人,纵是身居国师之位,然而一切主动的权力都尚掌握在梁帝手中……”
杨丽华脑海中突然想起了惠忍大师,同是僧人,他却并不热衷于宣扬佛法,更是不听不问政事,却是明智;反倒同情起神秀的遭遇来。
“何况梁国还遭到了侯景之乱的冲击,才被将领陈霸先篡夺了去……”杨坚给出了公允的分析。
“魏国投降到梁国的那个侯景?”杨丽华在史书中见到过这个人物。
北方本来统一的魏国被一分为二,称为东魏和西魏,便是齐国和周国的前身。
侯景本依附于东魏权臣高欢,可是后来却投降了南方的梁国。但他野心巨大,看到梁国上下信奉佛教,便想自立为王,率兵发难,动摇了梁国根基。后被梁国将领陈霸先剿灭,其遂夺取政权建立了陈国。
杨坚点点头,没想到早起尘封在过去的历史又一次被人翻上了视野。
“王都兵临城下,师傅想起了此时已是西魏国大丞相的故人宇文泰,便亲自发函给他让他发兵相救……”陈月仪继续回忆道。
“宇文……先帝的父亲?”宇文述揣测着问。
杨坚点头:“当时两魏国对峙已久,一有兵力流动,东魏极有可能入侵。出于这样的考虑,所以先公拒绝了请求。”
“说的真好听。说穿了便是为了保存实力罢了,没过多久宇文家族就废魏自立了不是?和师傅的二十年情谊怎么比得上苦心经营的家族利益……
以师傅的智慧早已猜测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好好的江山旁落到了陈霸先手中……宋、齐、梁,不知下一个覆灭的国家会是哪个,周?呵呵。”
说到这里,陈月仪精神明显有些颓靡,自言自语地笑着。
“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计划吗,只是你终究还是失败了。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呢?”宇文述不怎么喜欢她说话的语气,不无嘲讽地看着陈月仪散乱的发丝。
“哼。十岁,仅仅十岁开始我便怀起了复仇的念头。我心中搞不明白自以为仁义之师,就入侵他国却留下妖媚不诛的军队算的上是仁义吗,明哲保身见死不救的人还是真朋友吗?
冯小怜,亡国的罪人为什么还好好得活着?时时在旁规劝的母后为什么要受颠沛流离之苦,早早地离开了,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没人能够回答她。自古君王难劝,谁又能劝得动,纵是杨丽华,她也几时能说服得了宇文赟?
“既然天道被蒙蔽了双眼,那么我只能靠自己来报复所有这些人,我也要做让人蒙蔽良知的人,做倾覆仇国的红颜祸水。他起初不愿收我为徒,却被我眼中的愤怒震撼了……”
“那他既然能教习你这么多法术,他为什么不亲自复仇,他现在人在何处?”宇文述不禁担心起神秀这个未知量的可怕之处。
“他已经圆寂了,他心中不愿复仇,却传授了我怎么多的秘辛……哎,告诉你无妨,杨丽华。复仇计划的核心是一种叫作七罪蛊毒的东西。”陈月仪叹了一口气,该是时候摊牌了。
“?”
“丽华你知道是什么吗?”
杨丽华听说过:“我在书上看到过那是西域一种不会致人死亡,却是无色无味的微粒毒药……”
宇文述打断了她:“不会致人死亡,那有什么功效?”
她继续说:“感觉像是类似于五石散的东西,是西域教廷为了迫害异教徒所用的东西。蛊毒发作之时,身体不会感到不适;若长期服用,会让人的本性发生变化,会变得懒散、贪婪、声色犬马……”
七罪蛊毒的作用还有令人易怒、像饕餮般嗜饮暴食和嫉妒。
可是杨丽华的声音却戛然而止,手忧惧地遮在嘴前,瞳色黯淡下来。
“有了这东西倒是不错,能佑我……”郑译被刘昉捂住了嘴才,不说下去。
宇文述转向看着透出一丝得意之色的陈月仪,质问道:“所以,你知道天上本就喜欢饮酒,你便每日将粉末倒入酒壶中以酒为蛊是吧?”
“确切的是,自我被选妃入宫侍寝的第一天,便已经下蛊了。一般人要七日之后第一蛊才会分裂发作,可是没想到宇文赟在第三天的时候辅以我的媚眼之术,他已然完全受我的控制,还开始对旁人乱发脾气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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