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儿,无论你情不情愿,你都是我孟古道真的女婿。而且无论你甘不甘心,你将来也得成为我“九玄灵宫”之人!这便是天命,这便是归宿,这便是你与苓落之间的姻缘,不可违逆!”孟古道真的气势忽变得霸道起来,就连眼神亦是变得凌厉了许多,凝视着慕容冲,以一个尊长的语气对他言道。
闻言,慕容冲顿时陷入了沉寂之中,久久不语,许是无言相驳吧。
一时间,只闻鸟雀啼鸣,风起叶落。直到园中草坪上,徐徐吹来一阵清爽静心的凉意,慕容冲方才定了定心神,而后轻笑一声,道:“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天又若何?”
“冲儿,道真叔叔心知你聪慧绝伦、超凡脱俗,可是却异常叛逆。但......你万不可辜负了苓落,这是道真叔叔最不想看到的,亦是我唯一的底线,任何人也绝不能触犯的底线。”孟古道真语气愈来愈冷,且言辞之中似乎没有丝毫可商量的余地。
而慕容冲却是欲言又止,他很想出言悔婚,但却碍于孟古道真的颜面,他便没有说出口,也是没有想好,该不该悔婚,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而且他与苓落这以信物为证的婚约,乃是他逝去的父皇所定下的啊!
但孟古道真却是不容他再思量下去,定定的看着他,又言道:“冲儿,道真叔叔就要离开邺城,离开燕国了!以后便不能再守护你们燕国了!”
“爹爹!为何要离开邺城?我们住在这不是很好吗?待在邺城每日都很幸福,无忧无虑,为何还要背井离乡?苓落不想离开邺城,不要离开冲哥哥!爹爹,苓落求你了,我们不要离开邺城,好不好嘛?”孟古苓落小脸可怜兮兮的看着孟古道真,不停的摇晃着他的手臂,嘟囔着小嘴哀求道。
孟古道真却对此置若罔闻、视若无睹,他并没有回应孟古苓落,却是又对着慕容冲说道:“而今天下四分五裂,天道法则也愈加的晦涩难明,世道因果更是混乱不堪。就连道真叔叔也是掐算不得,便不知你今后的命运会如何?是好是坏?一切不知。苍苍茫茫,前路虽不明,但道真叔叔甚是放心不下你。这有片玉符,若你遇到了危险,就立即捏碎它,道真叔叔便会马上赶来。就算是千里之隔,道真叔叔也一定会在一炷香之内赶到。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但愿你永远也不会用到这片玉符!”说着,便从袖袋里拿出一片篆文玉符,放到了慕容冲那嫩白如玉的小手上。
慕容冲缓缓握着玉符,轻声道:“道真叔叔真的要离开了吗?”
“道真叔叔也实不想离开这安逸的生活,但奈何身不由己,也不得不狠下心来,失去一些本就不该属于我的事物。唉......”孟古道真微微叹息一声,而后蹲下身来,无比慈爱的看着孟古苓落,轻轻抚摸着她那灵秀的小脑袋,柔声道:“苓落,把头上的凤羽暂时借给爹爹一用,可以吗?”
“嗯!爹爹!”孟古苓落娇脆地应道,而后爽快地把插在头上的凤羽给摘了下来,交到了孟古道真的大手上。
孟古道真看着他手掌上那轻盈的凤羽,一阵流光溢彩,颇为感慨的道:“先皇啊!这赤凤丹羽,臣受之有愧啊!臣虽有负圣恩,但臣必会尽我所能,穷极一生,坚守承诺,让你我之子女延续信约,世代永结秦晋之好!这凤羽便是此誓言之凭证,天地可鉴,日月可昭!臣最后再为陛下做一件事,聊表歉意吧!虽心有不舍,且心亦难安,但臣也只能如此了!陛下在天有灵,还望海涵见谅,莫要怪罪于臣下,臣下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殿下的安全着想!”
言罢,只见孟古道真缓缓闭上双目,双唇微启,默念法诀,骤然间忽闻阵阵妙法天音,有如洪钟大吕般在慕容冲的心头振起。随之平地生金莲,凭空映彩霞,幻景丛生。
而后便见得孟古道真左手奇快非常的打出一道玄奥绝伦的法诀符纹,同一时间,他双目猛然睁开,右手虚张,五指之间源源不断的凝聚水木真气,并以之化为了一方巴掌大小的真元气鼎,青黑相间,交缠不息,神光异彩。
而那方巴掌大小的元神气鼎内,便是那流光溢彩的赤凤丹羽。
如此,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后,慕容冲已是心生不耐,且他还是一个二世为人的小孩。而孟古苓落则更不用说了,她早就愁眉苦脸地在一旁不断的嘟嘟囔囔,烦躁不已。可慕容冲和孟古苓落又离不开这幻景虚境,因为这飞鸟苑方圆十丈之内,已成为了孟古道真的意念空间,或称之为独有领域。
就在孟古苓落快要忍受不住这犹如被困牢笼的心情时,便听得孟古道真闷哼一声,他登时紧绷了神情,耸眉凝目,定定地盯着他掌上那真元气鼎内的赤凤丹羽,脸上也是泛现出了无比凝重的神色,且额头上更是汗水如雨,滚滚而下。
又过了片刻之后,便见得一小团食指大小的赤炎烈焰,灵活跳动,在孟古道真的掌上真元气鼎内,徐徐炼就,时隐时现。霎时间,随着那团赤炎烈焰逐渐生成,只觉周遭酷热难当,干旱如漠,仿佛九日悬头,身处火海,陨落岩浆。不禁令人头晕目眩、摇摇欲坠,好似全身的血气瞬间都被蒸发掉了一般,无精打采,精神恍惚,生死自不明。
但这艰厄难熬的痛苦只是一晃而过,瞬息之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只见孟古道真又奇快至极的打出一道法诀符纹,随之一团清幽透凉并散发着丝丝寒意的水元精华,迅疾如风的把那团赤炎烈焰包裹其内,阻隔炙热之息。
而后孟古道真无声无息且毫无征兆的一挥右手,却是把团被水元精华包裹住的赤炎烈焰,给轻轻的拍打进了慕容冲的额头之内,呼吸之间,没入其中。
随之幻景虚境渐渐消失不见,又变回了原来的飞鸟苑,景物依旧,草木如初,鸟雀依然。
而慕容冲的额头眉心处,却多了一抹异常妖艳且冶如涅槃凤凰的印纹。
那抹印纹,就好似天生便烙刻在了他额头上的一般,眉宇之间丝毫不觉异样,反而令他愈加的邪魅,而他那本就完美绝伦的脸蛋也是至臻至美,且更加的魅惑众生,色染天下,颠倒乾坤,倾覆六合。
亦是涅槃之凤凰,宛若重生之人,意不灭,心永存,志更坚。
夜,星辰依稀,银华展露。
淑房殿内,慕容冲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虽闭着眼,但他却难以入眠,却是脑海之中不断的回想起今日午间,孟古道真一句一言对他说的话:“冲儿,这赤凤丹羽外表华丽,但其内在精华,乃是那团赤炎烈焰。适才道真叔叔怕你不肯接受,故而才趁你不注意之时,便把那团赤炎烈焰引入了你的神海之中。如今这赤凤丹羽之精华已归你所有,虽已成了华而不实之物,但是也只有如此,道真叔叔方才能受之无愧啊!这赤炎烈焰,乃是赤凤毕生所修之精髓,亦是三千大道之一,威力无边,其随意间所散发的可怕能量,当世之内难有人能抵挡得住,你也是感受过了吧!今后,罕难有人能靠近你九尺范围。(两晋时期的一尺等于现今的二十多厘米,那九尺大概也是两米左右吧)
况且你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为保万无一失,就算是被旁人视作异类,那也是微不足道的。而且,这也并非是伴随一生的。当有一日,你的修为达到了“百炼凝罡”时,你便可炼化那神海之中的赤炎烈焰,融为己身,增长修为。如此,你就可恢复如常了,想亲近谁就亲近谁,但可别忘了我家苓落!而且,若是你的修为达到了“百炼凝罡”之境,那当世凡俗间,只要不是碰到隐士高手,你也可自保一二了!道真叔叔知你本就不凡,更非寻常,自幼便修习了高深法门,料想那一日定然不会很远的......”
言罢,孟古道真抱起孟古苓落,飘然而去。而空气中,却飘传来孟古苓落那撕心裂肺般的哭泣。而当慕容冲抬头望去时,更是看到了孟古苓落那涕泪交错的小脸,令人无比怜惜,更是不禁生出了不舍之情。
而那情景,却当真就好似一对小恋人被拆散了一般,生离死别亦不为过。但他却慌忙把那心中的情感,湮灭在了萌芽之中,轻轻叹息了一阵后,悠悠转身离去......
于他而言,强者,是不需要爱情的。或许,那爱情就可能是他唯一的软肋、弱点。更何况,他本就是一个无情亦无心之人。
在他看来,红粉佳丽,恋便恋,爱便爱,哪怕是一生厮守,心所愿,未尝不可,甚至皆可以。但若是要生死相依,这便有违了他所追求之道,也是他难以逾越的,更是他不敢轻易放下的。
只因,他一生所求索的,所追寻的,前生执着的,今世不改的,唯有长生不朽尔!
“唉......”慕容冲思绪之际,却是摇了摇头,又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赤焰印纹,却又缓缓睁开了眼帘,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一双邪魅至极的星眸,深深地盯着眼前的凤帷彩帐,叹息道:“奈何?奈何?”
“冲儿,睡了吗?”这时,可足浑皇太后那无比温柔中又舐犊深情的轻唤声,悠悠传了进来,而后便听得一阵轻缓的莲步声,款款向房内而来。
闻声,慕容冲心下一慌,暗道:不好!任何人都不能近我九尺之内,万一连母后她也不能,那不是......
但却未容慕容冲再想下去,可足浑皇太后已款款步入房内,她那无限温柔的声音也紧随而至,道:“冲儿今日可是玩累了?先把这碗莲子羹......”
话未说完,可足浑皇太后就感觉到了一阵酷热难耐,仿佛正被熊熊烈火炙烤似的,越往前行,越想靠近慕容冲,她便愈加的口干舌燥,体内的血气就好似被蒸发干了一般,顿时只觉头昏目眩,难以呼吸,且举步维艰、寸步难移。甚至,她只是想要朝着慕容冲小小的挪动那么一小步,也是异常困厄,难如登天。
啪!可足浑皇太后手上的莲子羹立时摔落在地,打碎一地,但瞬间便被蒸发、抽干,化为了地上的莲子残羹及汤水痕。
“冲儿......为何......为何房间内......会如此炙热,母后......母后快要窒息了......冲儿......冲儿......”可足浑皇太后登时摇摇欲坠,俏脸极度煞白,唇上更是已无一丝血色,甚为虚弱的言道。但她却仍不放弃要靠近慕容冲,她甚至已伸出手去,欲穿越床阁前的那重帷帐,要拉住他的小手。可近在眼前,仅仅九尺的距离,却如天渊之隔一般让她遥不可及,难以触摸慕容冲的小手。
而此时,慕容冲的神海之中已成了一片火海,且火海中心的那团赤炎烈焰,更是化为了一只裹挟着无尽烈焰的赤凤,火势滔天,无边无际,仿佛要焚尽它所能蔓延到的一切,威不可阻。
而慕容冲额头眉心上的赤焰印纹,亦是随着神海之中的赤凤不停的跳动着,似是要跳将出来。
且他额上眉心那赤焰印纹的形状更是不断的变化着,一会儿似红霞晚照,一会儿似天际烛光,一会儿又似七月流火,层出不穷,变化多端,并散发着阵阵刺目耀芒,华贵慑人,不禁令人心神荡漾。
内视之下,见到神海之中竟已是如此情景,而且那赤炎烈焰所幻化成的赤凤又分毫不受他的意念掌控,完全是自主而发,容不得他反抗、压制。
一瞬之间,慕容冲心知孟古道真所言非虚,修为未到“百炼凝罡”之时,再难有人能接近自己九尺范围,以后怕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离人九尺远了!
念及此,当下不知是喜是忧,但他还未感慨一番,心下便懊恨自己竟然粗心大意,遂慌忙收回心神,猛然睁开双眸,惶急万分的道:“母后!快些退开!快离冲儿九尺之外!”
“不!母后......永远......不会离开冲儿!无论如何......母后也......永远不会离开冲儿!”可足浑皇太后纤弱的娇躯竭尽全力的向前匍匐着,似是不惜一切也要进到那九尺之内,甚至势要爬到床畔,拼命也要拉住慕容冲的小手。但她那惨白的螓首却是早已布满了细珠,颤抖的伸出芊芊玉手,痛苦的咬着下唇,断断续续的艰难说道。
慕容冲见劝她不动,且自己又无可奈何,他便只得不断的向床角退去,尽可能的与母后保持着九尺距离。他又不能向她靠近,更不过去扶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母后那痛楚不已的声音,仿佛被油煎火燎般痛苦难熬,慕容冲心下亦是感同身受,犹过切肤之痛,且心如刀绞,苦不堪言。
如此,他就更不敢想象当母后靠近他九尺之内时,其痛楚之苦厄会是何种程度?还会发生什么不堪设想的后果?他便不停的后退、后退......当他真正的退到了床角处时,他才发觉,已是无可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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