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极为悦耳的凤凰啼鸣,慕容俊不由自主的看了看自然飘落在自己手上的凤羽,一时间,不由得心驰神往,恍惚出神。随即却又猛然一颤,胸中涛浪汹涌、波澜起伏,却是不禁暗暗狂喜,魂飘魄逸,表露于形色,兴奋至极的朗声笑道:“皇儿出生,竟有祥瑞凤凰应时而至,吉兆,吉兆啊!此子必为人中俊杰,定当超然不凡!乃天佑我大燕,故而遣派这对凤凰送子予朕啊!天赐之子!或为神灵转世啊!”
慕容俊言语之中颇为得意,且故意大声嚷嚷,似是在向一旁的孟古道真炫耀。看看吧,朕之子,岂是凡人?!朕给你个脸面,放下尊卑欲与你结为儿女姻亲,你还不乐意了?!到时候,赶来向朕求亲之人踏破铁鞋千千万,可别还想拿你夫人腹中那未出世的凡胎与朕的龙凤之子高攀!如若那时,却是悔之晚矣,追之莫及了!只是尚且未知朕的皇儿是男是女?而你夫人腹中的是男是女?唉!朕对此未免多虑了!
就在慕容俊胡思乱想之际,便见淑房殿紧闭的华门终于缓缓而开,一个宫女兴高采烈的从里内跑了出来,满脸欢喜之色,忘了拜倒施礼,就连忙报喜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产下一子,现母子平安!”
闻得此言,慕容俊顿时满面春风,喜上眉梢,心头的一块巨石也终于落了下来,却是不由自主长吁一口气,而后更是喜不自禁,仰天狂笑道:“哈哈哈哈!好!好!好!传朕旨意,普天同庆,大赦天下!”说完,便飞也似的冲进了殿内,急匆匆的,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再让他停留一刻。
慕容俊疾步如奔,走进殿内,一徐娘半老的稳婆连忙迎了上来。只见她风韵犹存,盈盈一拜,笑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这稳婆话未说完,慕容俊却是恍若未闻,直接越过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行至闺阁前,稍稍平稳了万分激动的心情,而后才轻手慢慢的掀开那彩凤帷帐。
那稳婆也甚是识趣,见此情形,便悄悄示意殿内的一干人等统统出去,莫要打扰。随后她也小心翼翼的退出了殿外,还顺手轻轻的关上了殿门。
顿时间,殿内静得落针可闻,只听那或强或弱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回绕耳际。
慕容俊轻手细脚的来到床畔,缓缓坐下,满脸慈爱且无比幸福的看着床头那粉妆玉琢的婴儿,只觉:此子应为九霄琼,凡间亦当谪仙落。无尘无垢净紫红,少长倾世覆天下。
看着看着,慕容俊竟然看得呆愣住了,仿佛正在看着的并非他的皇儿,而是一精美至极的禁脔,只属于他自己的禁脔。
念及此,慕容俊心下不禁诧异,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慌忙把这不良的念头湮灭于萌芽之中,随即却是遐思万千:我鲜卑慕容氏族素有龙凤之姿、冠玉之貌。然在我族之中,朕已是卓尔不凡、出尘逸群。想不到,较之于朕,皇儿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犹有胜之。可谓旷古绝世,犹胜仙神,真天人也!
看着眼前熟睡中恬静的皇儿,慕容俊心中赞叹连连,频频点头,念念微笑,便不由自主的伸过手去,想抱起他的皇儿。
可慕容俊刚欲抱起他那黄绸紧紧包裹着的皇儿,但见那可爱至极的粉嫩脸蛋,却是骤然一冷,显露出了一股婴儿本不该有的肃杀之气,萧萧瑟瑟,随之那惺忪的双眸缓缓睁开,一道凌厉的寒芒一闪而逝。只见那双眸冷漠异常,幽若无情,甚为淡然,却又邪魅至极,且神光逼人,不禁令人不敢与之直视。仿佛那双眸中所视的一切,皆是他脚下的蝼蚁一般,由他决之生死。
慕容俊登时心下一惊,却是不由自主的缩回了手,战栗之感也随即从心底油然而生,令他不禁惴惴不安、面露惶遽,却仍是凝注着眼前这极为不寻常的皇儿。
刹那间,四目相视,慕容俊那自身蕴含的皇者霸气,随之侧漏散发,威若泰山,且他常年的君临天下、至尊之威,亦是令常人不由得俯首拜倒、稽首称臣、不敢侧目。但他却见,他这刚出生的皇儿,竟然镇定自若的与他对视着,且毫不畏避,更无惧色,不禁让他颇为诧异,便暗暗惊疑道:就算他前生乃是一方天神仙灵,但是却已转世为朕之子,而今更已是一个刚刚出世的婴儿。竟然仍意志不灭,且还存有残念余威,仅仅照面一瞥之间,便有如此魄势,这该如何是好?倘若日后他长大成人了,还是这般气势逼人,那也······唉!到时候,朕该如何自处啊?!
就在慕容俊思虑之际。温床软笫上,因产子后极度的疲惫、虚弱而昏睡过去的可足浑皇后,却是悠悠醒来,凤眸缓缓睁开,就立时发现了身畔那同床共枕、朝夕相处、再也熟悉不过的气息。便微微转向一旁,看着那坐在床沿上,身着五爪金龙袍,风姿魁伟傲然,却微微出神的侧影。
“陛下······”可足浑皇后虚弱的轻唤了一声,便欲要起身行礼。
闻声,慕容俊立时回过神来,慌忙但温柔的把她那柔弱的温香软玉给摁了下去,并替她盖好金丝彩凤被衾,而后含情脉脉的看着她。
只见那原是美艳无双、俏丽若仙的脸蛋,而此时,却是略显煞白、颇为疲惫。慕容俊心中不禁隐隐作痛,便叹了一声,怜爱无比且温柔至极的道:“爱妻之痛,朕亦是感同身受,甚痛之!且爱妻已为朕受了那么多累,朕心如刀绞,那些虚礼,不及万一!”平时说不完的话,此时此刻,他却只能三两言而尽,其后的言语,却是如鲠在喉。
良久,二人默默注视之下,可足浑皇后却是再度轻启她那略无血色的樱口朱唇,柔声细语道:“陛下,您还没有为皇儿取名呢!”
“朕之错,朕之错。”慕容俊满脸愧色,心下思忖了良久后,道:“皇儿乃绝世天姿,且皇儿他出生之时,正有一对凤凰翩联而至,五彩生光,神圣不凡,此乃祥瑞之兆。”
“皇儿他出生之时,竟有祥瑞凤凰降临?”听闻自己的皇儿出生之时,竟有凤凰应时降临而至,可足浑皇后顿时大吃一惊,不禁插话问道。
“看,这就是那对凰凤颉颃翱翔皇城上空时,飘落下来的凤羽。”说着,慕容俊拿出了那片熠熠生辉、瑰丽至极的凤羽,凝注着凤羽那纤毫毕现且又无尽深邃的圣洁之美,沉吟片刻,又接着续道:“凤为雄,凰为雌。当这片凤羽飘落到朕的手上时,朕便已经为朕的皇儿想好了名字!凤凰于飞,颉颃翱翔,相栖梧桐,冲上云霄。皇儿以冲字为名,再好不过了!”
“冲儿,听到了吗?父皇为你取的名字,慕容冲,喜欢吗?若冲儿不喜欢,母后便唤冲儿为......凤凰儿,可好?咯咯......”可足浑皇后无比温柔的抱起床头那一声不吭、异常沉静、且冷漠淡然至极的婴儿,虽如此,但她却仍是喜笑颜开的逗着那婴儿嘻嘻笑道。
一番甜言蜜语,似水柔情的缠绵相诉之后。待慕容俊从淑房殿内出来时,一看天色,已是夜幕降临,星光点点,月华幽幽。
“陛下。”虽一个时辰过去了,但孟古道真却是未曾离开,一直站在殿外,等候慕容俊。此时见他出来,孟古道真却是不急不缓的迎上前去,面容依旧的温文尔雅,无一丝不耐之色,淡然的微微一笑,徐徐躬身一礼。
“国师竟然还未回府,却在此候着朕,莫非是怕朕明日宴请群臣,而独不请国师。若是如此,那国师真是多虑了!朕岂会为了一两句话而排斥贤良之臣,朕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亦不会为此而给国师穿小鞋的。明日大宴,国师定然是殿上首席。”见孟古道真还在殿外,竟未曾离开,慕容俊却是微一讶然,心下不解,便调笑的说道。
孟古道真却是微微一笑,悠然自若的道:“陛下说笑了。臣下辟谷十余年,亦不沾酒荤,更不赏歌舞。况且就算有幸得陛下之恩宠,赐下那宝殿首席之位于臣,臣也只能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亦不过多一闲人尔。”
“你们这些修道之人,朕着实不懂。一个人,倘若不食五谷,不沾酒色,不恋荣华,那他的存在还有何意义,这一生岂不是白活了吗?”慕容俊长叹一声,摇摇头,无奈的笑道。
“不被红尘所扰,才是方外之人。”孟古道真言语依旧平淡,但却意味深长的说道。
“哈哈哈哈!”慕容俊长笑一声,却是露出了一副得逞的表情,迫问道:“既如国师所言,那国师又为何要娶妻生子啊?娶妻便是欲望,生子更是念想。如此,便是沾染了红尘之气,国师岂不是自身矛盾?且方内方外自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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