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看生父岭北之皇的脸色,却要学着看养父的脸色。生父他可以忽略不计,毕竟都已经撵了他们母子走,而养父哪个时候是他们唯一的食用来源。
思索间,玉玲珑已经拿着针筒走近。
她蹲下来,黑色长发先滑下来遮住侧脸,瀑布流水,乌黑荧光,微微光点在秀发上晃动,是借过来的反光。
女人独特的暖香传来,竟然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于是连针头插入皮肤那一点微痛也是后知后觉,还是在玉玲珑缓缓推动针筒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她手里的那一支东西已经进入他的身体。
液体随着玉玲珑的推动缓缓注入,孟沉很细心地去感受身体的变化。这一段时间内,他没有说一句话。
帐篷里再次寂静下来。
玉玲珑也没有说话,她注射完安定后,低下头,安静地侧脸慢慢在孟沉恢复了的紫蓝眸瞳里折射出来。
清理完之后,玉玲珑才侧头看孟沉:“好一点了?”
“似乎没有那么疼痛了。”
孟沉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已经恢复了正常,但约莫可以猜测到药物已经起了作用。他半夜里猛然痛醒,被苗清这蛊毒折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痛感逝去,淡淡的睡意立刻侵袭而来。好几个夜晚,他都是一夜痛到天亮,已经好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想睡就睡,我又不会害你。”
玉玲珑看着他,黑亮的眼睛如一汪清潭里点了一点黑墨,炯炯有神。她看出来他的睡意,毫不在意地说道。
讲完,她转过身,走到帐篷外去。
看见玉玲珑离开,孟沉终于忍不住倒了下去,淡淡睡意愈浓,他忍不住,阖上了重重的眼皮。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
身体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战役一样,浑身都疼,孟沉苦笑:反正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简单洗漱之后,他抬脚,向外走去。
撩开门帘,就可以看见玉玲珑的身影——她早就醒了,一个人站在旷野的空地上伸着手扭来扭去,屁股撅倒了另外一边,很是滑稽。
突然笑开,孟沉心里的阴霾立马消失了一大半。
对着屁股在上头在下的玉玲珑,孟沉说道:“你在干什么,研究怎么下蛋么?”
“你他喵的才下蛋!”没好气地接过话,因为弯着腰,玉玲珑的声音闷闷的:“这叫第八套广播体操,你懂不懂!”
“哈哈。”孟沉爽朗地笑了好几声,之后走到玉玲珑旁边停下来。
看她折腾了半天,又是伸手又是跳脚,还扭脖子弯腰地忙活了好半天,孟沉的眉间一点点晴起来:“你倒是什么地方都待的惯。”
“不然呢?”昨晚最后一个动作,玉玲珑的视线终于转向孟沉:“难道不要活了么?”
“桥洞我都睡过,还是三岁的时候,要不然,不活了么!”补充了一句,玉玲珑擦擦汗。
孟沉失去笑意,看着她晨曦下美好的姿态,良久,终于开口:“苗清没有给我解药。”
肯说了?玉玲珑心道:肯说就好,省的她问。
“那解药也是短期的,治标不治本,可是可以让我缓解不少,免除很多痛苦……可这一次,苗清没有给我。”
低沉的声音在旷野之上慢慢消失,接下来是玉玲珑:“为什么?”
“不为什么。各取所需。”孟沉耸耸肩膀说道:“多了一个你,苗清对我就不需要信任,只需要牵制:有时候信任一文不值,还是牵制来的管用。所以,她不给我解药也是有恃无恐,有你替她监视我,不是吗?”
玉玲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苗清是不是已经告诉你我的身世了?”
今日的孟沉,话似乎格外多。
风起,他银色头发飞舞空中,紫袍翻飞,一紫一蓝两个异色瞳孔也都是平静的光泽。
如果不是他今天这么多话,依旧是玉玲珑眼里的深不可测。
玉玲珑点点头。
孟沉蓦然笑开,却是苦笑,他的声音里也多了一些苦涩:“岭北皇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玉玲珑想说一些话来安慰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时间只能默默地看着他。
“我亲眼见到的。”
笑了很久,孟沉突然开口。
玉玲珑云里雾里:“看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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