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次要去的地方是世上从未被探访过的角落，在那里，一切都是黑暗的，没人知道黑暗的尽头是什么，也许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看不到任何活物，或许在下一秒冲进那片黑暗之后就再也出不来，然后从此人间蒸发。
我对大海，尤其是深海有种莫名的恐惧，不仅因为它差点让我几度丧命，也因为它本身未知，有人说人类对深海的了解可能比对宇宙的了解都要少，因为未知，所以可怕。
里奥作为要下潜艇的人，来的也不比较早，老实说，我之前和他在意大利打过交道，但是交情并不深，满打满算撑死了也就顶个“朋友”的称呼，但是这人对我却格外殷勤，我虽然喜欢别人的恭维（试问世上有几个人不喜欢别人对自己恭维），但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殷勤还是让我有些受不住。
“张，在展厅里我没看见你签生死状，还以为你不参加，幸好现在你在这，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这种事情。”
我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搭话。
“你说人鱼是怎么承受深海的气压的？能自如从深海到海岸，真是太神奇了。也不知南祁哪那么大本事搞来这么大的潜艇。”
我冷哼一声：“我怎么知道，这个家伙为了活命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南祁睁开眼睛：“你知道红皇后假说吗？”
我自然是知道的，但这个时候实在不想和南祁说话，便也没有搭理他。
里奥试探着回答道：“不进即是倒退，停滞等于灭亡。”
“我不拼命就活不下去，自然界所有的东西都是这样的。”
我忍不住道：“这只是假说而已，你太偏激了。”
他抬起头，冲着我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在初升的阳光下，海面泛着金光，像是约好的一般镶在他的发梢边，我几乎看不清他的脸，那种笑容下他像个天使。
但他说的话却让我愣住了，他淡淡道：“那我不拼命了，你替我去死，怎么样？”
里奥也愣了一下，在这种气氛下，他默默地退了出去。
南祁的头又低了下去，我看见他额前的发已经汗湿，这么冷的天，他居然出了这么多汗，我道：“哪里疼？”
“哪里都疼，疼得想死。”
“止疼片失效了？”
“我早就不用止疼片了，万一我的痛觉失灵了，用了止疼片感觉不出来怎么办。”
“你别怕，找到活糜，我会帮你一起研究出来的。”
他开张嘴巴，啊啊了几声发现自己又发不出声音，叹了口气便没有再说话。
我虽然不喜南祁的任性，但是这并不妨碍我要帮南祁寻找活糜的决心。
潜艇如期下了水，陆克也没有来找我，一切平静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潜艇缓慢下潜着，我的探险经历不少，以前也不是没有潜过海，但是到底没有像这次一样潜入海底一万米一下，人鱼并不能在海底一万米一下生存，但是活糜可以，人鱼的速度敏捷，但是活糜却非常缓慢而笨拙（我以为这样），捉一只活糜比捕一条人鱼容易得多。
南祁没有骗他们，因为他真的从人鱼的胃里找到了活糜，至于活在3000米以上的人鱼是怎样捕捉活糜为食的就真的只有它们自己知道了。
南祁的状态很不好，下降了才不到2000米他就开始呕吐，我很担心他会吐到脱水，他从下水开始就一直抑制不住地兴奋，像是丝毫用不着我们担心。
下潜的时间用了很久，久到足以让我原本平静的心情变得烦躁，再让我烦躁的心情重新平复下来。
潜望镜里面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活物，被光照射的地方只有一片荒芜，偶尔有活物经过也会因为这一点微弱的光芒而匆忙逃跑，他们的生活犹如一潭死水，死气沉沉，但是却安静无比，受不得一定点刺激。
沈琦在我下水之后不久便到了南祁的船上，我就不追究他有没有和陆克串通好，不过沈琦和南祁的交情不比我和南祁的少，南祁的船员也见过这位极能惹祸的小祖宗，对他到船上来尽管有意见，但也不好赶他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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