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领着她上了二楼，陆克破天荒地没有跟上来，我领着她进了书房，她在椅子上坐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道你的好奇心重。”
“你会有问必答？”
“我本来就没有什么秘密，只不过我说出来没人相信而已。”
我没有坐下来，跟这样一个人呆在一个房间里，说实话，我有些恐惧。
那种感觉就好像一场诡异的对话。
——你会害怕和一个女人坐在房间里吗？
——不会。
——如果这个女人已经活了几百年了呢？
——会。
为什么害怕，她活了几百年仍然是人，那么我们到底害怕什么？害怕她会忽然笑起来？害怕她会突然腐烂？
人们总会对自己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惧。
“我会相信的，我知道你已经活了很久。”
她笑道：“我知道你看了木箱子里的那些资料，有何见解？”
“那箱子是陆克的二叔给你的，你们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
“我不清楚陆克的二叔是谁，不过的确是我找的陆家人，陆家这些年发了疯地洗白自己为的是什么？把那些资料扔给我是他们摆脱长生试验的最好途径。”
“你为什么那么仇视陆家人？”
“他们洗白自己，不过是在外面刷了层劣质白漆而已，当年他们参与的，可不止长生试验这一件事。还有那个陆克，你真以为陆家一窝的狼和狐狸，能养出只兔子来？”
我不想和她讨论陆克的是非：“陆克是怎样的人用不着你废话。”
她笑了笑，“张问辙，我知道你在好奇什么，不光陆家，当年五大家族都有人参与了这个实验，隐藏在背后的自然是巨大的利益。”
“谁给他们的利益？难道连你都不知道组织这场实验的人是谁？”
“如果硬要说的话，应该和四间当铺有点关系。”
又是四间当铺。
当初我和沈琦陆克把四间当铺砸了，事后也是他们把几个家族都在争的奎纹恶鬼璧寄给我。
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四间当铺的主人是谁，出现在四间当铺的那些人，王昊，张曳，还有那另外三个家族当家，他们，有没有可能跟四间当铺有关系。
我觉得我就像站在昏黄灯泡下码头边的瞎子，我听得见远处船驶来的翻滚水声，却不知道船在那个方向，只能伸着手摸向天空，摸那些弥漫在空气中的，连我自己都叫不出名称的所谓恐惧的东西。
她接着说：“当年我丈夫死后我便参与了这个实验，陆家是这个实验的最大一根支柱，它退出之后，其他几个家族的人也开始陆续退出。”
“他们退出试验，也带走了一部分研究成果？”
沙漏点头：“我不建议你去查这件事情，里面的水太深。”
“我知道。”
她笑了笑：“所以我能去见Jack了吗？”
谈到这个话题我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不是你的丈夫，你不能因为他们长相相似就把你对自己丈夫的感情强加给他。”
沙漏竟然笑了：“整件事情你猜的都差不多，不过这件事情你想得太复杂了。我没有那么多无处安放的感情找人做替代品。”
我也笑：“你是学医的，总不会相信什么前世今生吧。”
“不是前世今生，也不是什么长相相似，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我皱着眉头等她继续说。
“Jack•••”她犹豫了一下低下头，从我的角度只能看见她略微弯起的嘴角，她笑得有些可怖：“是我克隆出来的。”
“克隆？”我万万没想到这整件事情居然还会跟“克隆”这个词扯上关系，语气不禁有些急切：“可是克隆人的寿命•••”我说道这里忽然停了下来，眼前这个女人活了一百多年，她潜心研究那么久，这是她的专业，她势必可以克服一些我们客服不了的困难，然后抹去克隆人本身的缺憾。
她的表情坦然：“我并没有克服克隆人的生命缺陷，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研究长生的秘密，研究我的秘密。”
“你已经长生不老了。”
“只要是生命，就不可能不老不死，这么多年，我也以为我长生不老了，但是只要仔细对比，你可以发现我和以前照片上不同了，我变得越来越苍白，越来越怕光，就像一具尸体。”
“他的寿命不长，比起你们要略微短一点，比起我就更加短得可怜，如果我研究不出来，等他老死了，我会接着用他的细胞克隆出一个新的他。”
她说这话的语气无比平淡，就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我叹了口气：“你会告诉他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他？”她道：“没准我们也是某个人创造出来的克隆人，谁能知道我们从哪里来。”
我送走了她和Jack，这件事情一结束King也很快便离开了，我告诉了陆克沈琦关于克隆人的事情。
他们也没有想到Jack竟然会是一个克隆人，一个在实验室里诞生的人。
陆克惊讶了一番便也表情如常了：“你们觉得沙漏的做法•••”
沈琦打了个哆嗦：“不管那些三流言情的读者觉得怎么样，反正我觉得很恶心。”
“辙哥你呢？”
我据实以报：“我觉得很恐怖。”
之后我也给那个在网上发黑白照片帖子的人发了信息，之前他跟我提过，他想知道那个女孩也就是沙漏的过去，我自然不可能告诉他，那是个活了一百多年不老不死的女人，我告诉他那个女孩是个军医，和她当军人的丈夫一起战死沙场。
就连陆克的二叔对陆家的过去知之甚少，他只知道这个家族，有着很多人不愿意触碰的，肮脏的那一面，他二叔不愿意让陆克触碰，所以宁可连夜把他送出国，但是他没有想到，陆克会趁着麻药药效没有发作的时候逃走，更没有想到陆克会误打误撞进了原本要运到沙漏那里的货车上。
我到现在仍然不清楚陆家在这整个实验里担任了什么样的角色，更不知道四间当铺为什么要组织一个历时近三百年的实验。而那块已经快被我遗忘的奎纹恶鬼璧又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
他和沈琦在地毯上滚作一团玩枕头大战，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些肮脏的东西离他很远，远得甚至有些不真实。
“张问辙，我到底是个凡人，我做事总存在自身的局限性，因为我有弱点，但是有些人，没有弱点，如果有一天他们想改变什么，没有人可以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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