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差无奈笑她痴语,半晌又缓缓将她的身子圈入自己的臂弯,吻她的额头:“又胡思乱想些什么。”
以晴没在回他的话,只浅浅枕着夫差的手臂,阖上眼眸。
不多时夫差的呼吸声便渐渐沉了,以晴睁眼看看神色淡然的夫差,一抹哀愁却渐渐挑上眉梢。
以晴没指望夫差能够领会自己言中之意,毕竟对于一个生活闭塞的古人而言,穿越二字是不能想象的。
未来对他而言,就是未展卷的书,不看到最后永远不能明晓结局如何。可是以晴却不同,她是彼岸之人,纵使抛弃了回去的路,亦是不能更改她对那可以预见的风烟华殇的无限恐惧。
结局,那么复杂,却又那么简单。
穷极世间盛丽词汇,不过是短短四个字可以形容:成王败寇。
而至于现在的夫差不论是否勤谨爱民,是否雄韬武略,到最后勾践一统天下登临大位之时,前头等着他的也只是一死。
可是——
即便知道这样的结局,她却仍然是来了。来见他,来许他并不绵长一生中的长厢厮守。
缘浅情深,徒惹孽缘。
八个字,却早已一语成谶的写尽她二人恩怨纠葛的一生。
第二天星光尚存,以晴恍恍惚惚的从睡梦中转醒过来时,身旁床榻之上已经空了。
伸手抚上那云锦之上残存的温度,以晴苍白的唇瓣扯出一个笑。
门外柳儿试探轻叩房门:“姐姐?”
恍惚想起昨夜夫差留宿房中时,柳儿和染月皆是侯在外头,以晴有些脸红,尴尬咳了两声,直到脸上潮红褪去些方才开口:“进来。”
领着两个端着洗漱用具的丫头进了门,柳儿迎面便向以晴关心:“姐姐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要吓死我了。”
以晴坐着未动,眼神落在那两个丫头的脸上,却有些陌生:“她们是谁?”
柳儿顺着以晴的目光看过去。
“这是大王方才吩咐留下的丫头,原话说‘清洲苑的人手不够,连人也能看丢了。’”
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看样子夫差还在嗔怪自己昨天铺天盖地的那场眼泪。
身旁柳儿没看出她的窘迫,反而凑近她,笑道:“大王真是体贴,姐姐需要什么,想要什么,真真都是放在心上的。”
以晴听着她的话,方才褪下的红晕又绽开,她盯着那两个丫头的脸,心里却在想:昨天说的让人害羞的话,夫差你可千万别记住。
简单洗漱过,晨起的时辰便所剩无几。以晴抬头看看窗外已近中天的薄日,不由哑然失笑: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这么久。
斜靠在椅子上神游太虚的空当,柳儿已将精致的小菜端上了桌子,以晴看看摆的满满的吃食,胃里也隐隐有些寂寞空虚冷。
端起面前的菜粥舀了一口,满口尽是粘稠的米香,看看面前精致小菜,以晴正要夹上一口,却见染月蹙着眉头进来,向她垂眸:“姐姐,丽姬娘娘来了。”
不过几日未见,丽姬竟然消瘦的十分,以晴看看她着身分外宽松的衣衫,心中闪过一丝怜悯。
“娘娘。”
以晴未向她行礼,只略颔首点点头,便算做招呼了。
她回首看看侯在一旁的下人们,又看看丽姬哀戚神色,便吩咐道:“你们都退下。”
“可是姐姐……”
柳儿向来忌惮伍家,即便是以贤德见著的伍染若也不曾留下什么好印象,她甚是不放心的想要劝说以晴一番,却被一旁染月缓缓拉开,小声劝说:“不要多事,姐姐自有分寸。”
片刻,柳儿被染月拉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走了,以晴目光送走眼神分外怀有敌意的柳儿,又歉疚看向伍染若:“不要介意,她只是孩子心性。”
睁眼看着以晴,伍染若话还没有说出口,泪却先下来了,未等以晴反应过来,她便“扑通”一声跪倒在以晴面前,声泪俱下:“染若求姑娘救救封哥。”
以晴被她骤然的动作一惊,忘记扶她起来,却随她一并蹲下:“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不是称病在家休养吗?”
伍染若抹了抹眼泪:“姑娘有所不知,叔父辞官之后,封哥便一阵被大王软禁在府中。”
以晴蹙了蹙眉看她,有些为难:“那你今日是要我向大王求情?”
“只要姑娘答应,我情愿此生为奴为婢报答姑娘……”
话毕,伍染若便又伏地向她磕了三个响头。
以晴蹙眉凝视眼前泪光婆娑的伍染若,恍惚之中像是看见了多年前的自己。
红尘滚滚,最难逃过的便是一个痴字。
想着她对伍封的浓浓深情,以晴终究是心软了。
良久她缓缓搀她起身,眼含万般无奈同情缓缓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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