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房间的姜聪听见了什么过来看看,不想看见的却是两人抱头痛哭的场景。
“姜聪公子。”
郑儿擦擦眼泪,向后让开半步红肿的眼睛避开他的目光。
姜聪知道以晴与西施郑儿的感情好,可却没想到能让她哭的如此伤心,他下意识的想安慰以晴两句,可目光交接上的眼神,脸却红了。
此刻他的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自己一时冲动说的那番话上,虽不期待她能回应自己些什么,但还是隐隐有些期待的。
而现在又见她低头不语,宛若羞怯着,便又免不了觉得尴尬,只得干咳了两声,又装作不意:“去吃饭吧。”
一碗白粥,几碟清淡的小菜,都是以前以晴最喜欢的,为了吃的舒服,西施还特地将饭菜端到了竹林里的石桌上,以晴看看忙碌了半天的西施,一阵的感动。
姜聪随以晴坐下,他回头看看高台上的一片寂静,皱了皱眉。
郑儿看出他的疑惑:“我已经向文大夫禀报过了,那些女孩子这几日不会过来打扰姐姐。”
以晴看看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也是被范蠡选中的吗?”
郑儿盛粥的勺子颤了颤,眼里的明朗暗淡一片,看了看以晴没在说话。
熬的粘稠的白粥,散发着浓郁的香气,以晴看着面前的精致小菜,却一下子没了胃口。
姜聪无奈叹一口气替她夹些菜:“别想了。”
以晴最终也没有动那碗粥,只略坐了坐便又找了个借口,独自去了竹林中的一处。
正值初夏时节,四季长青的葱翠楠木也越发郁郁葱葱了,以晴缓缓步入前头茂密竹林之中。
骤然吹开的清风,迷了她的眼,她看着前头几棵竹子上越发明显的箭痕一时间心头万绪。
刀割似的岁月,刀割似的疼。
以晴向前几步轻轻抚摸着那竹上深深的刀痕,一时间,那些往事清晰的恍若昨天。
——范蠡,我求你,哪怕让我抵他一命也好,放了他。
——放了他,我在乎这丫头,我不准她难过。
——你若杀他,我必卷起一场腥风血雨,我说的出,就做的到!
——跟我走吧,我愿为你舍天下。
“为你,舍天下——”
以晴最后的记忆终究还是停在他最难以逃脱的深情里,那双漆黑到深不见底的眸子早已系上她的一生一世成为她不可逃的魔。
夫差,你若不是夫差,那该多好……
“你是为了她们,还是为了他?”
以晴猛地转过头,是姜聪。
她有些意外,凝视看他眼眸,静默好一会儿,又低下头:“我不知道。”
姜聪上前距离她走近些:“若是为她们,我可以帮你送她们离开。”沉吟片刻,姜聪又叹息:“若是为他,我只能说,无能为力了。”
看向远处层叠山峦,他的神态却是神态云淡风轻,以晴凝滞看着这个相识了十年的朋友,却恍若不认识眼前之人了。
十年前,他们相遇,争吵,笑闹,是最喧嚣的一对知己。
那时的他不懂得隐藏,只凭一腔豪气便可纵马驰天下,那是他的笑是真实的,他的怒是真实的。他的一切都真实的触手可及。
可是现在,他们重逢,相伴,扶持,却再也没有了当年的情怀。
他不再向她发火,不再自私,甚至不在她面前表现出一丝丝的不快,哪怕是他最讳莫如深的那个名字也可以一笑而过。
这样的姜聪对她太过小心翼翼,太过纵容,那样谨小慎微的关怀于他们而言都太过沉重了。
长久的凝视着姜聪那张与十年前并无分别的面容,神伤:“姜聪,过去的你去哪儿了?”
姜聪愣了愣,回过头看向她时,疲惫笑意带着苦涩。
他声音沙哑着:“以晴,我们都回不去的。”
他的话伴着风声送进她的耳朵,她怔怔看着,眼角却微微湿润了。
“夫差已经是吴王,灵沽浮也不能死而复生,我们都不可能从头来过。”
以晴看着他陌生的神态,泪光泛滥:“那你为什么肯带我出宫?”
姜聪抬头仰望一声长叹,而后又寂然看向她,深情:“十年了,我再不能看你痛下去。”
“痛?”
“王宫,从来都是白骨和鲜血堆积起来的地方,你留在哪儿,会看见更多的杀虐和死亡。”
“而你,纠缠在夫差的爱和屠戮恐惧下的你,只会越来越痛。”
姜聪看着她变得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终还是犹豫着提起一件事,向她开口:
“离宫之前,我曾问过夫差一个问题:若天下人要置你于死地,他该如何?”
她抬头。
姜聪停顿片刻,看着她眼里一闪而过的一丝诧异,终笑的无奈开口道:
“他说‘为你屠尽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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