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月上前推了推他,又问:“大王在吗?”
见来人是染月,小路子也清醒了些,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开口:“卫姬娘娘在里头陪着。”
看她神色惶急又问:“出了什么事?”
“姐姐发了高热,病的严重。”
听此一言,小路子混沌的脑子倒是一下子清醒了,他忧郁着看了看房中影绰的人影,终究还是咬咬牙,推门进去。
殿中,卫姬正在作舞,闪转腾挪的舞步堪称精妙无双,夫差面无表情的看着前头的婉转佳人,只觉索然无味。
“大王。”
前头小路子绕过卫姬来到他面前,躬身一礼。
夫差蹙眉看看他,又阖眸:“什么事?”
小路子回头看看还继续舞着的卫姬,又看看夫差,终没敢说开口,只得上前俯在他耳侧道:“以晴姑娘病重。”
“什么?”夫差骤然而起的寒声,惊得抚琴宫婢一阵抖索,忙中出错弹错了琴弦,一曲好好的《离殇》便只能作罢。
卫姬停下舞步上前,明眸看他:“可是出了什么事?”
“寡人有要事处理,你退下吧。”话毕,夫差又冷下脸色,径直阔步出了殿门。
身后,卫姬凝视他离去身影,只觉一阵气郁,她将修长的指节狠狠握成拳头,又冷下眸子,对着一侧侍女冷冷道:“给本宫查大王去了哪儿。”
夫差脚步匆匆踏进以晴房中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少卿紧握住以晴的手,眼眸含笑凝视她的场景。
柳儿不防夫差会来,莽莽撞撞向他请安,不想却惊扰了榻前的少卿。
夫差脸色阴寒看他:“你在这儿做什么?”
他轻轻松开以晴的手,步下榻阶,躬身微阖清眸施礼,回复:“来看一个故人。”
夫差侧眸冷对他的眼,喉结上下动了动,良久又极其冷冽开口:“滚回你的地方。”
少卿轻蔑一笑,又抬头看向他,冷冷开口:“你最好记住,天下想娶她的不止你一个。”
转眼已近晨曦,看榻前夫差衣不解带照顾以晴一薄夜实在不能不让伺候宫婢暗自称奇,虽说已册皇妃,但看此情状,只怕那两位皇位的分量加起来,也不及眼前这一位。
“想什么呢,还不去端药。”门外柳儿撞见小丫头贼头贼脑的探看,冷下脸骂了两句,她小心翼翼侧头向房中张望一眼,见未有异动,又安心退出去。
窗前平薄的烛光将尽未尽,夫差守在榻前,紧握住她的手,脸上已流露些许倦容。
门外一阵风吹进房中,不经意催动窗前吊挂竹铃,夫差下意识蹙眉看向那声响,一声含糊不清的唤作却从耳畔响了起来。
“水……”
他上前抱她坐起些,又将床头凉成温热的茶水缓缓喂下,待他回过神儿想要与她解释所有时,才发现方才含糊不清的一声,只是她一时呓语。
门外小路子心里掐了掐时辰,躬身侯在门口提醒:“大王,该上朝了。”
“出去。”
“这……”
夫差不耐烦抬头看他一眼,又想起先前因自己冲动造成的种种事端,终又郁气难当,唤来染月吩咐:“吩咐所有人,寡人来过之事,不准对任何人提起。”
第二天晨起,昏睡一昼夜的以晴终迷迷糊糊醒了,她睁眼看到守在榻前的柳儿先是一愣,而后又有些歉疚。
“姐姐,你吓坏我了。”柳儿上前握住她的手欢喜的险些要掉眼泪。
她身体坐起来些,看看俯身蹲坐在榻前的柳儿又想起昨夜,又看她:“他来了……”
“大……”
一侧染月上前按住柳儿的手,替她答:“不曾来过,大抵不知道此事。”
柳儿看看染月凝重眼神,似乎也领会其意:“姐姐放心,大王心中是有姐姐的。”
以晴没再多说,她只清眸晶莹的点点湿润转了转,凝视沧寂轩窗外的晴薄天空,终无奈哽咽一滴泪。
玥瑾宫中,卫姬侧身撑手斜靠在美人榻上,双目微阖。
面前一伶俐宫婢躬身一礼,又抬头看向她:“娘娘,是清洲苑。”
“清洲苑?”
她本以为,是与她一同进宫为妃的伍尚之女夺了她的风头,却不想是被不名不见经传的丫头败了兴致。
她黛眉微蹙了蹙,又开口:“清洲苑又是怎么回事?”
“娘娘有所不知,清洲苑的主子是大王从越国带回来的,虽未封妃,却一直受宠,可自从宫中盛传越女误国一说,大王便也不甚上心了。”
“是吗?”
卫姬漆黑瞳眸转了转,良久却浮现一丝阴冷的笑。
又过三天,以晴的身体总算好了大半。
这一天,她坐在窗前,看着外头依旧呼啸的北风心中索然。她看向殿外打扫的柳儿,又冷不凡的问了一句:“少卿怎么没来?”
柳儿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起此事,只勉强笑着回她:“姐姐别想了,去榻上歇会儿吧。”
以晴侧头看向柳儿,她的表情有些古怪,联想到少卿她却不由心一沉,又焦急问她:“少卿出事了?”
“少卿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被禁足……”
柳儿的话未说完,以晴却已心急如焚,顾不得自己身子盈弱,便一路去了明月湾。
“大王有令,不得入内!”门口,两个侍卫正要拦住破门而入的以晴,却被以晴气愤责骂了一句:“闪开!”
那两个侍卫虽不知以晴何种身份,但看她衣着,也知必不是常人。以晴看准两人犹疑空当,便径直闯了进去。
待以晴气喘吁吁的推开少卿的门时,少卿正落座房中闲情逸致信手抚琴。见她来了,也并不意外,只舒眉笑着看她:“病才好,不冷吗。”
见少卿似没有受到什么苦刑,以晴一颗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她缓缓走到他面前坐下,等一曲终了才缓缓开口:“对不起。”
“冰释前嫌了?”
以晴不曾领会他话中意味,疑惑看他。
他抬头凝视她的眼她却骤然,而后却没有缘由的开口对她说:“你是我的劫。”
“什么?”
少卿没有说话,只眼神示意她看桌上的绢函。
那是七年前少卿要她交给萧庄主的绢函,因为怕其中有什么不宜为外人知的东西,以晴从未翻看过。
她有些不解的拿起那绢函,缓缓打开,那上面是少卿对萧庄主的一句嘱托,只有八个字。
——上宾待之,卫主王妃。
以晴惊愕抬头却迎上了他明媚的眼神,他看着她,却忽然捧起她的脸粲然的笑了,他说。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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