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是心非是世间女子常用的,殿下要看的分明些。”
闻言,不觉皱了皱眉。回身眼神复杂的看看,却见季子眼中是温润之色,未等询问,却听季子又开口。
“女儿家的心思季子看得分明,其实她心里还是很在乎殿下的。”
细细体味着季子的话,夫差皱起的眉宇却舒展了,阔步向她缓缓走去,终于在她面前站定,开口。
“我夫差从不认输也绝不亏欠世人,可这次我欠你的。”
欠你的…
原来仅仅是欠下的债而已,听他如此说来,倒是让季子有些失神了。
“若以后你要我做什么,我绝无二话。”
正走着神儿却又听他开口,抬头看他坚毅之色,季子眼里却流露一抹无奈,担心被他看穿了,却又忙低下头去,只装做风沙迷了眼。
既是欠下的债,还了也就两讫了吧。心中暗暗思量了一会儿,沉了沉心思,良久,季子终于下定了决心,抬头之间,眼中,竟多了几分决绝。
从怀中掏出了那伴了十年的合欢锦帕,放进他掌心,看他一脸疑惑,又开口道。
“十年前,殿下在宋宫留下了恼人的情分纠缠了季子十年,现下我把这情分还给殿下,只盼这一次殿下不要托错了人……”
看她眉眼里的氤氲着些许的雾气,夫差却也动容了,低头看了看那手中的合欢锦帕,叹息一声,定定开口。
“若有来世,我定许你亏欠的一切…”
将那锦帕谨慎的收入了怀中,脚下却猛地回转身,几步便没了踪影,听那门外一阵马嘶长啸,才知他已骑马绝尘而去,空寂邸舍深处,却只留下季子一阵还伤怀守在门口站着,一滴清泪划过,季子却笑了,心中暗暗思虑着:
至少,来世他是许了她的…
……
明合宫内,冷眼看着内殿内外奔忙的宫人,太子波心下却有些愤懑,看那明闪红烛跳跃着,却想起大婚那日燃的龙凤花烛也曾映红了宛儿的脸。
仔细算算也已三年了。
垂眸叹了口气,却又想起宛儿说的那句“葬我虞山,日夜相望”了,原也不曾留意过,可见她弥留之际心心念念的却还是她的齐国,这才觉得颇为异常,又想起平日里总捧着一玉玦翻来覆去的看,方才明白只怕她心里有的只怕不是他。
“殿下,太子妃,太子妃不行了……”
正细细思量着,却听得在内殿伺候的侍婢急匆匆来报,来不及再思量什么,太子连忙随了丫头进了内殿,只见湖水色轻薄纱蔓上已染了点点斑驳的血迹,榻上太子妃已是面如死灰之声。
“宛儿……”
上前抱住她瑟缩的身子,原本要问的却是只字也问不出口了,看她凄凄眸子里哀怨着,他却只剩心疼,满心满许想的只是:只要宛儿能活下去,即便送她回齐,也是认了。
“殿下……”
撑着最后一丝气力抬头看了夫差一眼,终缓缓开口。
“不要说话,医官马上就到了。”
“殿下…宛儿有话要说…”
本打算替她省着一丝精神,可见她如此坚持着,太子便也只好默声,权作暗许了。
“宛儿…对不住殿下…宛儿对不住…莫澂…”
心下一震,太子却又想起了她念念的名字:莫澂…
欲语泪先流,轻靠着太子的肩膀,宛儿却哭得伤心,倒是让人分外怜惜。
“是父王要我做了齐国的探子的……”
话语一出,太子却更加震惊,难以置信的看着青白脸色,一时间他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齐国大夫莫庸之子…莫澂…自幼与我一处.入吴之际…他奉父王之命入吴打探,可自从那日见到殿下,我便知晓有负所托了…担心莫澂不利殿下,那日我便亲手将他推下了悬崖…我…对不住齐国…也对不住他…”
言毕,太子这才恍然大悟,低头难以置信看着怀中啜泣的宛儿,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她竟是齐国派来的细作。
可是转念却又只觉得心痛不已,背井离乡心中孤苦,甚至不惜抛下了齐国,却只为了自己,如此沉寂的心思,倒是无法让他不心疼。
恍然大悟,一下子宛儿的心思倒是看的分明了,难怪那捧着那玉玦日夜伤怀,难怪她要他死后葬于虞山,原来不过是借此减轻一点心头的罪恶罢了。
“殿下……”
正为着自己误会了她的心思,后悔不已,怀中的她却仿佛释然了许多,良久,她虚弱的脸上终于有了一抹笑意,轻握着太子波的手缓缓开口道。
“宛儿此生…幸得与殿下遇见,虽愧对齐国亦不后悔,毕竟…宛儿…爱殿下…”
被她浅握着的指尖微凉了些,最后一丝气力也如燃尽的红烛无声无息的消陨,看她骤然散开的玉指,他终于按捺不住心中情绪,一声发自内心的悲鸣响彻了阖宫堂。
长久不息的红烛还是暗了,原本伺候的宫人再不必担心着太子妃的病事,现下只奔忙着替换下了宫门口招摇的大红灯笼了。
一阵寂静之后,隔着玉瓦的宫墙终于听到奴才悠长寂寥禀报:明合宫太子妃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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