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者,神居黄庭,则万物可为掌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大道不仁以天地为刍狗,世间浮华当云烟而过,入眼而不迷,入耳而不惑,入口而不味,入鼻而不嗅,触身而不坠,入神而不思,当悟却本性还归本来,面目一明自然超脱。阵者,天地为棋,苍生为掌,万物有而神不惑……”
“……列者,与此本来已明,面目一新,当继续精进,时刻一至自然超脱轮回,天地合一,与道同存。列者,乃列天地之意,超脱之喻,此时天地之间有其位,万物之内有其名是为列……”
“阵——列——”这两个真言在我心中口中脑中默默吟诵,我双手交迭护心,不出声却使出“由我”这一招!
再一次!
时空由我。万事万物由我。
山川溪流全部停顿。藤精树怪魑魅魍魉全部停顿。山风带起的枯叶也停在半空。那个笑声也突然停顿,继而转化成一长串含含糊糊的咆哮声。
“呜……呜……咳……咳……”
良和那个什么尊者也都停顿了一下,几秒之后,才恢复动作。
良第一时间就看向我,满脸惊诧,“你这几天到底遇见谁了?!”
切。我不能自学成才啊。我白他一眼。
没空打嘴仗,我飞身扑向树林,“我对付大家伙!剩余的归你们!”
“别乱来!”良阻止不及,我已经闯进了树林深处,直探那个笑声和咆哮声的发源地。
不是我胆子特别大,也不是我勇于身先士卒。而是那一团团藤精树怪蠕动的样子着实恶心,别说对阵了,看久一点我都反胃。
没道理打着打着去吐吧。
相比起来我宁愿挑BOSS来打。
果然,树林深处,一个人就坐在那儿呢。
只见他红发金身,双目细长如蛇,嘴唇如血。他头上似乎满布佛头,细看了,却发现全是骷髅!他手臂上轻轻搁着一把刀,未出鞘,却已让我闻到了血腥味!他坐在那里,明明有王者之风,却同时又散发了邪妄魔气。
看见我,他缓缓扬起下巴,咧嘴一笑。
“好胆色。”他的声音依然豪爽而狡诈,“居然敢直接来见我。”
“为什么不敢?”我硬着头皮顶嘴。“两年前我就死过一次了。这条命用来对付你,赢了算赚的,输了不亏。”
“哈哈哈哈——”他仰头又是一阵笑,“我鬼如来不杀无名之辈,报上你的名字来!”
卧槽。
卧了个大血槽。
虽然我猜到他可能就是鬼如来,可我没想到——
他!真!的!就!是!鬼!如!来!啊!啊!啊!
我的小心脏开始狂跳。不过,怎么能让你看出来我的紧张呢,哼!
“话说,”我笑嘻嘻,“你到底是认识我呢?还是不认识我啊?”
鬼如来嘴角一抽,“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不过,我可没想到,你一会儿是女的,一会儿是男的。你现在还是琴弹吗?”
我摇摇头,“非也非也。我现在不是琴弹(tan),而是琴弹(dan),弹弓的弹。”
鬼如来凝视我,血红眼睛里杀气腾腾。
真的,我没有在搞笑来着。
自从爸爸告诉我,是陈婆给我取的这个怪名字后,我还真的去找了“弹”这个字的意思。特别是后来修习甲骨文,又让我对这个名字有了更甚了解。
这个“弹”字自古就有,在甲骨文里,它就是一支“弓”和一颗“石子”的构造。表示利用弓弦发射坚硬的小丸子。篆文里,“弓”的这一部分没有改变,“石子”的那一部分,换成了表示“用抛石机抛射的石球”的“单”字。
明白了吧?“弹”字,一直以来的意义,都是用弓弦发射武器,只是武器的厉害程度,从石子变成了石球甚至炮弹而已。
所以,这个字的本义,是dan,丸状球体。引申出去,才是“用弓弦拨弄”的意思。
陈婆给我取了这么个怪名字,于“弹琴、弄弦”的风雅之外,本来就包含了“杀戮、战争”的意思。
不知是寓意我这忽男忽女雌雄同体的肉身呢,还是寓意我佛道儒甚至还有魔性的内心呢?
鬼如来点点头,“既如此,我今天若不杀你,倒对不起你这份勇敢了。你的武器呢?”
我笑,“我没有武器。”
鬼如来咋咋嘴,伸个懒腰,伸手抚摸了一下放在肘边的那把刀,十分闲适的样子。“怎么办?我有武器啊,不公平呢。”
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侧目看,只见天神一般帅气的良,和那个天神一般帅气的尊者,一道一僧,穿过被空气凝固的藤精树怪魑魅魍魉们,走到了我身边,分别站定在我一丈开外。
“你还真是胆生毛啊。”良对我说话,眼睛却看着鬼如来。
嘿。其实我紧张得手心脚心都攥出汗了。
鬼如来缓缓将手中的刀平举,“我的刀,三尺四寸,刃开七分。’涤罪犀角’,以杀证道。”
以杀证道?我心中一凛。好一个以杀证道!
那什么尊者有点吃惊,“‘涤罪犀角’?这刀不是早就被封了吗?因为它,当年损了十万天兵天将,不是早就封在云谷雷峰下了?!”
我的眼睛都大了一轮了。
啥?!十……十……万?!
鬼如来微微一笑,“没想到吧?想逃?来不及了哦。”
他始终像是面对三只老鼠的猫一样,狡黠、好笑、感觉要马上开始一个游戏那样。看了就让人生气。
良冷笑一声,如同我曾经目睹过的那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成剑指状,斜斜向上伸出,叫一声,“剑来!”
刷一下,一把明晃晃的宝剑像是从他手指延伸方向生长出来!
良朗声道,“黑白交际,剑影合一。有影无形,天地清明。’承影剑’,剑长五尺三寸,刃开三分,专斩邪魔!”
他轻轻一挥,只见剑影飘忽,在凝固如水晶的空气里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三数秒后,他身旁一棵挺拔古松传来轻轻的“嚓”一声,树身微微一震,又复归宁静。再稍后不久,翠茂的松盖就在一阵温和掠过的剑气中悠悠倒下。
鬼如来轻轻鼓起掌来,“好剑!好剑!这就是传说中战国’承影剑’么?原来在你手里。难怪上次的长右都死在你剑下!”
其实气势上,我们三个人加起来,也一直没有压过鬼如来。我们三个如临大敌,而鬼如来,却始终笑眯眯,还好整以暇的评头论足。
鬼如来又转向那个和尚,“韦陀尊者,你又有什么厉害的武器么?”
——韦陀尊者?
我脑子里五光十色。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么?怎么这般耳熟?
韦陀尊者穿着简单的米色僧袍,左肩上挂着一只长长的布囊,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只见他应声取下布囊。都以为他要打开布囊拿出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谁知他捧着布囊缓缓走到刚才被良劈倒的松树旁,将布囊好好的放在树根边,然后又走回来,道,“打架就好,拜托不要弄坏我的东西。不然耽误了煎茶我可吃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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