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无论是未曾谋面的鬼如来，还是已经交过手的罗刹夜叉、或是阿修罗，行事风格之诡谲，也都是佛道儒所不能容忍的。我人生的第一次死亡，就是死在在四大阿修罗王的罗睺王手里；第一次目睹死亡，又是在波旬离开星星的时候！
说起来，虽然我已经研究出三招“无邪”“由我”和“轮回”，貌似可以来对付阿修罗罗睺王的鬼兵，但没有实战过，所以胜负很难预料。
至于波旬，天哪。
我光是想到这两个字都忍不住膝盖发抖。
他压根就没有对我出过手！
可是我已经不战而败！
悄无声息的攻心术！让人目眩神迷的结界手法！
还好我曾经亲身经历过“星星”事件，不然就算有人告诉我这世上真有魔王、且厉害得无与伦比，我也不会相信。
老天爷呀，你怎么又让我跟这个波旬干上了！我们根本就不是对手啊！根本不在一个技术层面上好吗！
慢慢走回“锦袍厅”，两位老先生都抬头看我。
张果老微微笑，“你刚才出去的时候，我已经同杭先生说了个大概。他是你同类，都是守门人。”
果然！
我看向杭宁。
老先生目光锐利却慈祥，“所以明公……呃……还是叫你明公吧……尽可以有话直说。你与忠王都找我模仿吴道子，是不是要试验某个人的真假？”
还真是聪明呢。
我却没有说话，默不作声地来到书桌前，在这二位的注视下，开始研墨。然后轻轻写下一行字。
“魔王之王。”
张果老的反应速度简直可以用“秒懂”来形容。
他眯起眼睛，提笔回道，“我知道他们不会放弃你。”
在他写字的当口，杭宁也看懂了，倒吸一口凉气。
我却看不懂张果老的文字，侧头看着他。
张果老继续写，“佛道儒都争夺的人物，没道理他们会不感兴趣。我适才一直在想，你到底为什么会回来？是因为受了我道派的邀请，回来处理难题吗？是，也不是。”
我只能傻傻地看着纸，再看看他。真。的。没。有。看。懂。
张果老健笔如飞，索性解释得明明白白，“你会回来，是因为受了道派邀请。道派为何请你？是因为认可你的实力和心性。道派为何认可你的实力和心性？因为你和道派并肩战斗过。为何并肩战斗过？因为当时魔要了你的命，影响了道派的一场战役，而随即道派又发现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刚才听你说阿修罗那一段，始终觉得奇怪——罗睺王明明杀了你，连阎罗王都已经认同你的死，你却莫名奇妙复生。为什么？并非因为你自己厉害，也并非因为阎罗王救了你，救你的，只怕就是大魔头波旬自己。”
“什么？！”我终究大吃一惊，脱口而出。
“在波旬眼中，你越强大，他占有你的时候，他的力量就越强大。他不会舍得杀你，相反，他会一直找你、保护你、亲近你，直到他出手的那一天。”张果老的字迹已经接近狂草，“所以你会来大唐，因为他们设了很大很大的一个局，从罗睺王开始，甚至更早——准确的说，从你让他们感受到你的力量开始，他们就盯上你了。他们绕了非常大一圈，就为了让你来大唐。而且，相信我，他们会用一切手法，让你无法自由离开。”
“什么？！”我变成复读机，只会说这两个字了！
方河河底！
那是我第一次对付恶灵！
也就是那一次的出手，让魔头盯上了我！
可究竟什么是魔？
是独立的个体，还是原本就存在在每个人的心中？
我提笔写道，“究竟是我的手笔，让魔注意到我；还是我内心出现了空隙，被魔趁虚而入了？”
张果老以笔回复，“言重了。我说过，神仙也有心魔，何况你。不管是注意到也好，趁虚而入也罢，总之你的内心没有缺陷，他们很难攻陷你。”
“还有，为何我不能离开？”我十分不解，提笔写道，“我不能像来的时候一样，穿越结界之门，回到原来的地方吗？”
张果老这一次没有即时提笔，反而掐指算了半天，这才写道，“我感受不到结界之门。只怕他们早就动手把结界之门封掉了。”
“那可怎么办？！”我又忍不住冲口而出。不行，明天见到良，我要好好问问他。他带我来的，也要负责送我回去啊！
可是。愁死我了。张果老的道行明显比良高啊，他都说“没门”了，良还有什么办法呢？
张果老见我愁苦，笑了起来，笔一扔，开口说道，“莫急。我送你几本书，或可助你离开此地。只不过这几本书里，都没有直接记录破除结界的办法，但是你这么聪明，只怕很快就能找到途径。”
我们约好子夜再到独孤皇后小院碰面，他准备给我书，并给我演示地道的其他秘密。
张果老又邀请杭宁，“杭老先生若是有兴趣，可以一同前往。”
杭宁面露难色，“啊……真抱歉，老夫一早与人有约，要去一趟终南山，漏夜只怕都赶不回来。”
终南山？我心念微动，看杭宁不是很想说下去的样子，我也就没有问了。
我们三人分手，各自回家。
我从庭院未曾冻住的沙地里，凿了一掬细沙，以雪水洗净，摊在一只盆中。
做什么？
曾经听陈婆说起过金刚沙的做法：一盒沙，洗净、晒干，用一根针穿一条红丝线，将针插在沙里面，红丝线头捏在左手无名指根部，左手结金刚拳——大姆指捏无名指第三节纹，三个指头捏住大姆指，食指扣住大姆指的骨节上，这叫金刚拳。右手五指散开，放光，放大光照沙，念十万八千遍“大光明咒”之后，此沙就能救度一切亡灵。即使死了很多年的亡灵，或已落入三恶道，只要在他的尸体上或骨灰上，从脚往头上洒上去，就可以超生天界。
陈婆送我的那一小玻璃瓶金刚沙，在我踏入唐朝的时候就灰飞烟灭了。
在看到小小萍儿的孤魂之后，我突然心生怜悯。
总觉得会发生比死还要残忍的事情在她身上。
如果那个小孤魂最终还是要落入三恶道，我想救她回来。
用过晚膳，还在等待沙子干透的当口，我看着自己的右手，“多吉，你在吗？”
右手寒气一凛，脏小孩多吉依旧如钻头一般从手掌中闪了出来。
第一桩事情，就是坐到我的桌子上，翘起二郎腿，大叫大嚷，“你好没义气！”
“我怎么没义气了？”
“你也不问问我能不能跟过来！”
咦。被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不存在于唐朝的普通东西，在穿越的时候就会不见。好像我当时身上一丝不挂、装金刚沙的小玻璃瓶也不翼而飞那样。可是金刚结和金刚杵，看起来确实是唐之前就有的东西。
“多吉，”我斜觑着他，“从以前开始我就觉得奇怪了。虽然我们两个彼此不那么喜欢对方，但你为什么特别愿意跟着我，而怕陈婆呢？”
“我哪有怕她。”他不认账。
“你担心跟不过来，就是因为如果你留在了2007年，必须乖乖回到陈婆身边。不是吗？”我晃一晃左手，“你最好说实话。”
“我都帮了你那么多次！杀河妖，还有魃！”多吉擦一下鼻子，嚷嚷道，“为什么你老是威胁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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