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如果去了,也许会死;我如果不去,你……你也许会死,对吧?”我又问。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你去了,我也许还是会死。琴弹,你自己想清楚。我是来拜托你一个很艰巨的事情,你可以去可以不去,我不想劝你。”
我苦笑。果真是良。全世界比他还干净利落的人,只怕没有几个。
就在这当口,我看到一个吊牌一角从他T恤下伸了出来。
他顺着我目光看过去,“哦,这是刚才在那个超市里顺手拿的衣服。裤子鞋子都是。”
“所以你是光着身子来的哦?”我的眉毛又提到额角。哇,那场景,想想真是旖旎。
良没好气,“所以你到底去是不去?!”
我看看丝丝,又看看珂儿。这两只萌宠齐刷刷朝我眨了眨眼睛。
第二天,我告别了爸爸妈妈,和良、丝丝、珂儿们集体踏上了去西安的火车。
是的你没有看错,是火车。
对于究竟怎么回事、究竟要去哪里,良一直只字不提。
和陈婆道别的时候,她反倒像是知道我要去哪里,面色平静而深邃,“昙花很好,一年一见,从不逾期。”
等于回答了两年前良的那个“昙花还好吗”的问题。
我不晓得他们究竟在打什么机锋,也没有兴趣刨根问底。至少,我不想跟陈婆刨根问底。她对我而言,感觉越来越奇怪。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她对我虽然有师徒之情、救命之恩,我们两个却好像随时都能够翻脸成陌路。
但我内心对她还是万分敬重的。哎。
和对陈婆不愿多言不同,我很喜欢缠着良。虽然他不理我,只顾低头看书。
我缠着他,问此行目的、为什么坐火车之类。
直到他烦起来,答我一句,“你既然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何必再问?”
我白他一眼,“至少,我可以知道要去多久,天气冷不冷,需不需要带钱,来例假了怎么办,是吧?”
他为之气结。索性继续看书,不理我。
一看封面,卧槽,还是那本《唐诗三百首》,我输给他了。
可是等一下。说起这个,我有一个疑惑在心里好久了,这会子想起来,一定要问他。
“上次你考我《唐诗三百首》是不是熟读,考我的是李白的《乌栖曲》。”我凑到他面前,托着腮帮子,“可是,我后来才想起来,《乌栖曲》,并没有入选在《唐诗三百首》里面哦。”
良头也没有抬,“我又说过考你《唐诗三百首》吗?”
“咦?”我诧异。真是没有办法交流的人啊。
小小软卧包间里,对面两个乘客一致认为我们是情侣,异口同声以“小两口”来称呼我们。
我在临行前收拾了小小的医药包,坚持要帮良换药,“把上衣脱了。”
良皱眉,果断拒绝,“我自己来。”
“胸口哎!”我嗤之以鼻,“你换得到吗你?!”
正好到晚饭时间,对面两个乘客笑嘻嘻钻出包间,还十分默契的关上门。
良放下书,板着脸,皱着眉,“烦死了。”
他扭头正视我,“这个伤,根本在你控制能力之外。你帮不上忙的。”
我不睬他,一把把他的衣服掀到肩头,果断而小心地揭开纱布,“谁说的,至少我能帮你止血……”
血字还没落音,我已经惊骇得没有办法说下去了。
这!这!这!这伤口!
这果然根本就在我控制能力之外!
如果一定要形容这个伤口,只能说:良的胸口上,有一个血洞。
虽然看起来正在愈合,仍然毛骨悚然。像是被一把带着倒刺的利器刺入后,拔出来的时候皮开肉绽。
他解释道,“这伤口不是物理伤害。对方给我种下了一道符咒,除之不得,我让人帮我整个把肉剜掉了。”
啊!我暗自倒吸一口凉气,忍住恐惧,找出新纱布来给良涂上伤药膏。
他板着脸,并不领情,“没用的。虽然我剜掉了肉,但符咒已经产生了作用。即便我伤口愈合,伤害却还是会持续,好在不会像以前那么厉害。”
“什么伤害?”我问。
良却又不说话了,看看窗外,沉默。
我给他换完纱布,他放下衣服,起身拿出一只纸袋子。还想有什么动作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指一指丝丝和珂儿,“你确定要带着这俩一起处理结界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吗?”我问。
丝丝和珂儿很不高兴地双双瞪着良。
良还是没有回答。他从纸袋子里面掏出来两大块布,递一块给我,“准备下车了。”
“哈?”我吃惊,看向窗外,“这是哪里?这里还没有到西安吧?”
“嗯。”他回答我一个字。
卧槽。
我也没有心思研究他给我的那块布是什么来头,赶紧收拾起东西来。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漱口杯,牙膏,毛巾,手机,你还问我过我什么,来例假了怎么办,是吧?”
啊?我被他搞得脸都红了。什么啊?说的我很琐碎一样。
他冷笑笑,“收拾吧,虽然去了那边不一定用得上。”
吃饭的那两个人回来,看到我们,笑嘻嘻,“小两口不吃晚饭了?”
天色已暗,窗外的田野已经慢慢分辨不出高低错落。我感觉火车正在慢慢减速,况且况况且,伴随着几个短促的刹车。
良一半是对我说,一半是回答那两个人的问题,“我们下车了。”
“这里?!”他们十分错愕,“这是哪一站?”
我不知道。时至现在也没有人来给我们换票什么的,真是奇怪。
良淡淡道,“大峪。”
他那愣愣的样子,让我们都没好意思问这两个字究竟怎么个写法。
终于火车停下,我向外瞅瞅。这到底是多小的一个站?连站台都没有。良没说话,拉着我一径走到车门边。
一个很普通长相的乘务员站在那里,像是知道什么详情似的,神秘笑着,说一句,“慢走。”
车门打开,门外是黑黢黢的田野。
良突然问我,“你熟读文史、精通佛理、操心来例假了怎么办,是吧?”
啥?我眼睛瞪老大。
“还有,”他不等我回答,又一口气问道,“我不保证此行能不能活着回来。你确定要去吗?”
我懂了!
我再度看向火车门外。是田野没有错!但也不是!这扇门,就像上次的方河鬼楼结界一样,是一扇结界转换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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