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放学后会踩着自行车去医院看望她,有有的床位是张妈妈精心挑选过的,临着窗户,窗外是医院的花园,宽阔的视野让人心生舒畅。
苏时陪有有在窗边坐着,有有突然开口了:“看见下面的水泥地了么?”
楼下是一片光秃秃的水泥地,什么都没有,苏时不明所以地望着有有。
有有苦笑了一下:“其实,很长的时间里我不敢站在高处,因为向下望的时候,脑袋里会不由自主地幻想身体重重砸在地上,洇出大片暗红的花,红与黑的画也许会是我这一生最重最美的一笔。”
小孩子总喜欢说出一生、永远之类的话,大人会嘲笑他们幼稚可笑。却不知道,也许等这些孩子长大之后回头看这时的自己也会笑自己太傻,可他们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是真的以为那样就是永远。
苏时被她的话镇住,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音乐教室是在五楼,河堤旁边是一条宽阔的马路,一想到那时坐在身旁的有有不是在看风景而是在幻想自己的死亡,苏时隐隐有些后怕:“活着不一定有希望,但是死了是肯定没希望的。”
有有被苏时一本正经地样子逗笑:“知道啦知道啦,笨蛋。”
有有伸手抱住苏时,在他耳旁轻声道:“谢谢你。你以为我在陪伴你,其实你也在陪伴我呢。这些日子很美好,谢谢你,苏时。”
这还是苏时头一回被妹妹以外的女孩子抱住,局促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摆。
好在说完话有有就还他自由了,望着苏时红透了的脸有有笑得很开心:“苏时,你脸红的样子好傻。”
苏时搓了搓脸皮,不自在地转移话题:“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有有笑了笑:“我爸已经安排好了,要送我去国外养病。明天早上走,怕来不及和你道别,所以提前说了呀。”
有有要离开了,苏时动了动唇,却说不出口“留在这儿也能养病”这样自私的话。
苏时的字很好看,之前那些小男生都喜欢找他帮忙抄情书,然而抄了那么多份情书的苏时并没有开窍,也没有明白对有有的依赖究竟是什么,说不出“我陪你”这样的情话。
有有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柔软的唇覆上了苏时的嘴。
小小的少年和小小的少女还没学会吻,嘴唇接触还不到一秒就迅速弹开了。有有扑得太突然,牙齿磕破了嘴唇。两人捂着嘴唇愣愣望着对方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还是有有先笑了起来,苏时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个纯纯的初吻就在这样无言的笑声中结束了,第二天苏时逃课去机场送了有有。没有约定再见,没有约定等待,带着彼此的祝福微笑着道了别。
即便这次逃课换来的是扫半个月操场,苏时也不曾后悔。
再后来,班上的女生开了窍开始找起了男朋友,苏时这样特立独行的忧郁少年成了香饽饽。
孤独怕了的苏时来者不拒,身边的女孩来来去去换了一批又一批,再没有人会陪着苏时静静看夕阳,享受静谧的时光。
有有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和爱情没有太大关系。是苏时在泥泞中挣扎时的一抹曙光,记录了两个少年直愣愣和世界碰撞的过程,以及遍体鳞伤的结果。
做完最后成词的苏时吻了吻拢在掌心的手:“清清,原谅我好么?”
齐书清从故事中醒来,当年那个倔强的少年已经变成了眼前这个学会用笑伪装自己的男人。
摸了摸心口,齐书清讷讷道:“怎么办?我好像更爱你了。”
这句话对苏时而言效果不亚于已经被判死刑的人突然听到天子大赦天下,苏时伸手揽住齐书清,狠狠地吻了上去:“这句话我已经当真了,如果是骗我的,我会杀了你。”
“现在收回还来得及么?”
苏时趁着齐书清开口说话的时机,舌头灵巧地钻了进去:“已经来不及了。”
齐书清就是齐书清,看问题的角度不是常人能够揣摩的,这场危机居然这么轻易就解除了,苏时真是想不明白自己当初干嘛要受韩安雅的威胁,患得患失了好几天。
许薇薇不屑地弹着指甲:“这事你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
齐书清点头:“是啊,他都解释了啊,虽然一开始接近我是想听我的声音拿我当替身,可是最后喜欢上的还是我本人啊。”
许薇薇的大眼睛又一次做了圆周运动:“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亲都亲了,要说没点感情,打死我也不信。别看他现在说喜欢你,你有没有考虑过,那有有只是出国,老爸老妈都还在C城,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你说这青梅竹马一相逢,能不上演点什么狗血剧情么?就你心大,这么轻松放过。他和那青梅要是发生点啥,一句误会你是不是又会原谅他了?”
“这倒不会,”齐书清认真想象了一下这场景:“我不能接受男朋友肉体出轨的。”
许薇薇哼了一声:“男人都是犯贱的动物,越是惯着就越把自己当回事,你这么惯吧,总有你的苦头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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