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2 / 2）

可是她没想到小二子的态度是那么激烈，甚至有些发难的味道，这在这么多年以来是没有的。她想，这是不是也代表了大毛的意思呢？

大毛是和六嫂同甘共苦的人，在六嫂的心目中，大毛的位置最重要，也是最让她心疼的人。她对这个家的付出一点儿也不比自己少，如果这是大毛的意思，六嫂觉得分外的心痛。

看着这个小院的门口，看着自家后窗的灯光，这是自己曾经出入无数次的地方，这里有着那么多的酸甜苦辣，特别想到今后会离开它，想到大壮那声“妈！”的呼喊，六嫂的眼睛模糊了。

六嫂匆匆忙忙的赶到家里，佟川正在打电话，看见六嫂放下电话说：“回来了？”

“你吃了什么？”六嫂放下书包问。

“你给我留下的饭呀？那个猪肝炒的真好吃，我还喝了一杯葡萄酒呢。”佟川说。

“病了怎么能喝酒？”六嫂瞪了佟川一眼说。

大概是六嫂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缓过神来，佟川看出六嫂脸上的表情有些沉重。

“回家怎么样呢？”佟川盯着六嫂的脸说。

“什么怎么样？大毛他们带着大壮回家了，在打扫屋子准备过年。”六嫂说。

“白玲，我看你心情不好，是不是跟他们生气了？”

“没有，他们谁敢招惹我生气？”

“白玲，我今天又想了想，你的决定是不是匆忙了点儿？”

“匆忙什么？”

“我总觉得你有点儿补偿和怜悯我的意思。”

“你说什么？”六嫂听了看着佟川。

佟川是最怕六嫂这样的眼神儿，因为他知道，这意味着刺痛了她。

“这是我的想法不一定对。”

“不是不一定对，是根本就不对。”

六嫂说着坐在他旁边。

“佟川，除了你对我的帮助，除了小六子对你的伤害，更重要的是我看中了你的人品，白玲虽然不是个阅历很广的人，这我跟你说过我的过去，我几乎就是生长在这个环境里而与世隔绝的，可是我有母亲和父亲的教育。我有我自己做人和品评人的标准，爱这个字说出来是要比金子都贵重的。”

“白玲，你不用说，我知道你，我也是最看中你这一点。”

“你一定会问，我怎么看上小六子呢？除了他是我爸爸徒弟整天跟我耳鬓厮磨的原因以外，他也是个爷们儿，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他最大的缺点是没有自制力和判别能力，这个我爸爸和我妈早就说过。他不敢面对将来，甚至眼前，这是他最大的毛病，恰巧是这样，他是不会改变他自己的想法的。我也真的是让他伤透了心。”六嫂说到这又想起了刚才的情景，忍不住哭了起来。

“好了白玲，你能看的起我，我还说什么？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心里就赶不走你了，要不是有小六子，我是不会让你等到今天的。”

佟川说着搂过六嫂。

“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我爸爸准备跟我们一起过年。”

“真的？”

“当然，还有，我以前联系的新疆的客户刚才给我打了电话，下了订单，这笔生意不小，我已经让他把单子传到公司去了。”

“佟川，我不在乎生意做的怎么样，我只想让跟着咱们的人都过的好一点儿，我自己没什么奢求，我在乎的是活着，在乎的是家人还有你，我在乎人和人真实的情感。”

眼看就放寒假了，二毛这两天心里乱了起来。同学们都纷纷的做着回家的准备，寒假是没有人不回家的，因为要和家里人过年。

二毛打算不回家的的决心有些动摇，尽管在这里已经上了两年的学，她已经渐渐的习惯了这个城市。但是，如果真的要把她扔在这个城市里，扔在空空的学生宿舍，二毛还是有点犹豫。

二毛又接到了大毛的信，信中说一定要她回家过年，二毛更是心动。如果不回家起码姐姐要伤心，因为哥哥不能在家里过年了，嫂子也会不痛快，可是回家真的让二毛想起来就难过，这种难过有对哥哥的思念，二毛还觉得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自从老娘走了以后，二毛一直就觉得自己分外的孤独，尤其是现在。

二和来了信，信里也再一次劝她还是回家过年，如果一时下不了决心可以先到他那去，那样无论是回家过年还是不回去，总比一个人在学校强。

最后，二毛还是采纳了二和的建议，因为她和二和已经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天黑的时候，二毛下了火车来到了茶淀。虽然，二毛和二和经常通信已经非常的熟悉，但是茶淀这是她第二次来，她和二和也是第二次见面，由于事先通了信，二和在车站等候二毛。

“嘿！姑娘，要车吗？”二和还是骑着他那次送二毛的三轮车笑着说。

“讨厌。”二毛乐着说。

上了车二和说：“说实话，我现在蹬着这个车都成了古董了，你看来这拉活的最起码都是面包车了。”

二毛仔细的看了看，果然如此，而且二毛觉得，这里比过去热闹了很多，虽然也是黑天，但是街上亮堂多了。

到了二和家的小饭铺，二和母亲笑吟吟的迎了出来接过二毛手里的提包。

“姑娘，回来了，可想死大妈了，快进屋外边冷。”

进了屋子，饭馆里头此时正是饭点儿，吃饭的人不少。二毛看到，如今的饭铺里已经不是光卖当初她看到的包子等简单的吃食，饭馆也装修的大变样，墙上挂着的菜单有图有名，煎炒烹炸的很多品种。前台不是以前的那个案板，而是一个圆形的吧台，吧台后面站着一个大眼睛梳着两条辫子的姑娘。

“二和，你先把姑娘的包拿到后院去，我给她弄点儿吃的。”二和妈说。

“大妈，您这饭馆变样了，像个大饭馆的样子了。”二毛说。

“嗐，我哪有这个能耐，可着这条街咱们开的早，关了怪可惜的，还是二和的主意扩大了，可是饭馆是扩大了，他又去当了兵。没办法我也就雇了人，好在现在大家的生活都好了，这个地方做买卖的人也多了，客流量也大，咱们这又挨着车站近，生意还是挺好的。”二和妈给二毛端过一杯茶来说。

“我看您这还雇了个前台？”二毛说着看着那个姑娘说。

“是，是咱们本村的人，高中毕业不上学了，在家里也是待着，我就雇了她过来帮忙，叫宝珍，好歹她是识文断字的。”

说话间，二和放好东西从后面来到前边，走到吧台前那个宝珍把他叫住，两个人说着什么。

伙计端上了菜，是一盘红烧偏口鱼。一个冬瓜丸子汤，一碗米饭。

“姑娘，走了一道儿一定是饿了，快趁热吃了吧。”二和妈说。

“大妈，这是什么鱼？”二毛并没吃过这种鱼，看着样子怪异问。“这叫偏口鱼，学名叫比目鱼，是咱们这海边产的，都是新鲜的，你在北京是吃不到的。”二和从吧台走过来说。

二毛吃着饭，二和妈始终就坐在旁边看着她，那眼神叫二毛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小的时候，每当做点儿什么好吃的，母亲就会这样坐在她旁边看着。

“大妈，您也吃呀？”二毛说着嗓子有些发堵。

“我不着忙吃饭，离关门儿还早着呢，你吃吧。”

娘俩又聊着些话，二毛发现，那个宝珍总是叫二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