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饭,佟川穿上衣服走了,六嫂一个人仔细的琢磨着佟川的话,她想不到佟川对她的看法是这样的,难道她需要反省什么吗?
佟川再次跟乡里谈了,乡里很快的就答应了,原来,在他们的眼里,只是出块地方出点儿人,不过是个帮闲的地位,这个企业没有自主权,哪天人家高兴了拍拍屁股走了人,乡里并没有剩下什么,这场大火使这些城里人改变了主意,让本来处于从属地位的他们一下子变成了甲乙双方的平行地位,这种谈判当然是一拍即合,何况,除了厂房,这地方已经建好了其他的施舍,再添上点钱盖房子是合算的。佟川之所以蛮有把握的去谈也是吃准了乡里的这个想法。
房子盖好了,设备也拉了进来,培训工人的活并不复杂,因为这项工作的技术含量就是装配,零部件都是采购的。
公司也从城里搬了过来,一切又开始了正常的运转。
六嫂自从听了佟川对自己的看法,一直心里想不开,看来人最不了解的是自己,她想不到为了六哥辛辛苦苦的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佟川怎么会得出这么个结论?
佟川的精明能干,加上六嫂对他的信任,给全公司人的印象是,六嫂是老大,佟川则是当然的第二把手,有的时候,甚至这个公司是佟川说了算,这让一直对佟川耿耿于怀的谭鑫心存不满。
在谭鑫的眼里,六嫂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佟川一个外行和外来人,怎么会在这里说说到道?加上谭鑫对六嫂的家庭变化也多少有所耳闻,所以他一直就认为,佟川是有目的的。
“白玲,我得跟你谈谈。”这天谭鑫来到六嫂的办公室说。
“您坐这说。”六嫂给谭鑫倒了杯水说。
“俗话说,知山知水不知深,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是看着你到了今天的,有些话我不说不行。”谭鑫说。
“您想说什么?”六嫂问。
“我也不拐弯儿,我就说说佟川这个人。我觉得你得防着他点儿,别看他年轻,却是个老江湖,你没心眼儿别在让他给算计了。”谭鑫说。
“他算计我什么?”六嫂问。
“算计你这份儿产业。”谭鑫说。
“您这是从何说起?”六嫂笑着说。
“我知道你不爱听,你现在是张天师让鬼迷了,其实没我什么事,我都退了休的人了,不是你让我来,别人请我我未必来,不过,咱们这么多年在一起,我是不能瞪眼儿看着让你上当。”谭鑫说。
“佟川能干,给咱们的公司也没少出力,我了解他,不会像您说的那么玄乎吧?”六嫂说。
“他这是一步一步的试探着来,城里头待得好好的,非要迁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地方来,不然哪有这场大火?现在呢,又把家当都给了当地的人,那你还剩下什么?在公司他说一不二,最先看着不顺眼的就是我们这些老筷子,因为他知道我们碍他的眼,把我们扫地出门,剩下你白玲就好办了。”谭鑫说。
“您也知道,咱们原来的地方成了商业区,租金太贵才想到了搬到这,这也是我的主意。”六嫂说。
“把厂子设备都给了人也是你的主意?你没了实力谁还在乎你?”谭鑫说。
“这不过是为了减轻咱们的负担,厂房烧了,咱们哪还有力量再盖?再说,佟川的意见是对的,把产销分开经营是个办法。否则狗揽八摊屎,咱们顾不过来。”六嫂说。
“你现在是鬼迷心窍,佟川跟你不一样,他是少爷羔子,过去就是提笼架鸟的玩意儿,什么减轻负担?不过是投机取巧的法子,我干了一辈子什么没见过,白玲,我看佟川不光是打着这个公司的主意,怕也是打着你的主意,你可得小心。”谭鑫说完站起身来走了。
谭鑫的话六嫂倒是没太往心里去,因为必定自己比谭鑫了解佟川。可是佟川在公司里的人缘不太好,有的时候过于自我和跋扈倒是真的。这源于佟川和这些人的经历和理念不一样的缘故。
这个公司虽然是六嫂私人的买卖,但是氛围还有点儿过去工厂里大锅饭的影子,因为被她带过来的大都是过去一起共事的人,他们和六嫂一样,并没有真正的在社会上经过风雨和市面,作为六嫂也不会真的立起眼睛较真,还因为以前买卖并不难做,还没有碰到真正的利益冲入突,即使有了矛盾,六嫂都是以忍让化解,这也正是佟川和六嫂在经营中最大的分歧。
就佟川对她帮的忙,特别是六哥对他造成的伤害而言,佟川能够做到今天这样,六嫂还能再对他要求什么呢?而佟川这个人又不是那样的顽愚的人,头脑灵活,即使想对他说什么,六嫂觉得自己说服他非常的费劲,所以,种种原因叫六嫂总是一有了跟他谈的想法自己就打了退堂鼓。
按照佟川的办法,既然产销分开,并且不久就过度到和乡里一方的加工企业独立核算,双方各自经营的计划,现在留下的人显然是多了,而且像谭鑫和范兴章这样年老体衰的人,慢说干不了什么,就是这样的强度,他们未必也受得了。佟川几次催促六嫂赶紧决断,把不应该留下的人尽量精简,如果真的需要人才在社会招聘。
“你到底是能不能下这个决心,这不是过家家儿,这是做买卖。”佟川看到六嫂屡次犹豫不决催促到。
“再等等看吧。”六嫂说。
“等到什么时候,多留一个月就是多一份儿工资,多一份儿开销,你自己的买卖不算计这个吗?”佟川说。
“我知道你跟他们有矛盾,这不好,他们都是我的老同事,有的还是我的老领导,你怎么也得容人。”
六嫂想到了谭鑫说的踢开他们的话,六嫂虽然是明白人,但是谭鑫的话并不是一点儿没起作用。何况她真的担心如果没有了他们,佟川她自己能不能驾驭。
“你能不能不把原本就不是一回事的事情搅合在一块说?谁是领导?这里的领导是你。过去的情分就是过去,对于现在的公司什么也说明不了。”佟川说。
“那就卸了磨杀驴?”六嫂说。
“如果不需要推磨了,驴也不能总是养着。”佟川说。
“佟川,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六嫂听了心里一冷说。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谭鑫一天坐在那喝茶狗屁不干,现在加工单位是人家的,他也用不着管理生产,一天到晚的扯老婆舌头。那个范兴章更是离谱,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就是发工资的时候没迟到过,这样的人还留着干什么?”佟川说。
“公司挣的钱也不在乎他们这俩工资钱,犯得上赶尽杀绝的弄出一个资本家的姿势来吗?”六嫂说。
“好,我拗不过你,我告诉你,早晚你会因为你的优柔寡断后悔的。”佟川说。
佟川对谭鑫等人的不满终于到了极点,一天六嫂上班就听到了佟川在办公室里和谭鑫吵了起来。
“你不过是这里的打工的,跟我一样,你别拿出二掌柜的样子跟我这儿说三道四的,小子,我干这行的时候还没你呢!”这是谭鑫的声音。
“我不跟你争执,不过你也得知道这不养闲人。你别在我这倚老卖老,你以为是过去你做共产党的官儿呢?除了指手画脚你还会什么?远的不说,就这个办公室,你是扫过一笤帚地还是打过一暖壶热水?你跑这儿养老来了?”这是佟川的声音。
“我是来上班儿的,不是来打水扫地的,我不是保洁工!”谭鑫说。
“那好啊,这个小庙儿留不住您这位大神仙,您找个有搓澡的地方去养着得了。”佟川说。
“佟川,你别跟我这没大没小的,就是白玲她也得给我面子。”谭鑫的声音已经有点儿声嘶力竭。
“面子是给知道面子的价值的人留的,不能拿来当尿布遮脸。”佟川说。
六嫂听着两个人越吵越凶赶紧进了门:“佟川,不许这么说话。”
“白玲,有这样儿的吗?这小兔崽子奶黄子没干,跑这教育我来了?”谭鑫看见六嫂跟看见救兵似地。
“您也少说两句。”六嫂说。
“今天有个客户打电话来,咨询咱们的产品,他在电话里说,你自己过来瞧瞧,有这么说话的吗?”佟川说。
“我不是做销售的,我还管给你打发客户?”谭鑫说。
“好啦,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吧。”六嫂说。
“该干什么,能干什么呢?今天热水没人打,茶还没沏呢吧?”佟川说。
“佟川,你先出去!”六嫂制止着佟川说。
六嫂制止了佟川,这场纠纷告了一个段落,下午上班的时候,谭鑫和樊兴章来到六嫂的办公室。
六嫂从脸色上看,觉得谭鑫还是上午的那件事没放开,连忙让座沏茶。
“白玲,俗话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绝猎狗烹。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老了都值钱,西太后的尿壶都是古董,唯独这人老了就不值钱了,我们也不能总在这碍着你的眼,我们走了。”谭鑫说。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