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日勒是个好女人,你不能假装看不见。”博日格说着,脸上有不满意的表情。
“我知道,可是……。”
“可是什么?你不想留在这?”
“我也想家,想我老婆,想孩子,还有我的师娘。”沈建功鼓足勇气说。
“那你应该马上就回去,为什么不走呢?”
“我想再等等……。”
“等什么?”
沈建功知道他没法跟博日格说清楚,慢说他现在已经喝醉了,即使不是喝醉了,他也理解不了沈建功。
“等着我在这混出个样来,我本来是为了混出个样才来到这的。”
“那格日勒怎么办?”博日格有点咄咄逼人的问。
“格日勒有你,查干巴日大叔,还有托娅不是很好?”
“你怎么会这么想?不错,乌力吉是把他的女儿托付给了我,可无论是查干巴日还是托娅,我们都管不了他一辈子,我原来是指望你能的。”
“博日格大叔,我是……。”
“好啦,别说了,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你不是草原的人,你怎么会死心塌地的在这?”博日格说完推开酒杯躺下去闭上眼睛睡了。
春种夏长,秋收冬藏,这种内地耕作的模式同样适合草原。春天的时候牧民接羔就好比种下了种子,夏天草原牧草茂盛,正是羊吃草长个的时候,秋天牛羊肥了,牧民卖掉剪下的羊毛和牛羊,是收获的季节,打和牧草储藏起来为的过冬。
卖掉一部分长成的牛羊打好牧草,一年一度的那达慕就要开始了,这是牧人最期盼的节日。
那达慕之所以为牧民期盼是因为,一年当中,草原牧民很少有相聚的机会,特别是游牧时期,牧民以一家一户为单位逐水草而居,方圆几十公里乃至几百公里见不到人,那达慕是一年一度相聚的日子。
那达慕一般没有特别具体的日期,多集中在秋天举行,规模,大小,地点都不一定。最大的规模是旗(县),中等的是苏木(乡)小规模的就是嘎查(村),或者附近几十公里的牧民自愿聚集起来。
但是无论规模大小,人数都少,地点在哪,牧民们都会认真准备。海日古湖风景独佳,多少年来,这个地区的那达慕就在这里举行。到时候,附近几十公里的牧民就会聚集在湖边来庆祝那达慕节日。
博日格多年以来一直就是此地那达慕的组织者,当然,苏木里也会派领导来参加。进入秋天以来,他除了忙活自己的活还要准备这个节日,今年,除了查干巴日以外,他又多了个帮手沈建功。
“今年有二十对摔跤手,三十匹马参加赛马比赛,来的人估计怎么也有一百五十号人,这是这几年规模最大的,咱们要好好的准备准备。明天都放下家里的活去搭台子,然后收拾赛马的地方,还要准备木柴,预备晚上的篝火,告诉托娅和格日勒,吃的东西就靠他们了。”这天博日格把查干巴日和沈建功以及几个帮忙的人叫来商量到。
沈建功并不懂得什么叫那达慕,只知道这好像是过节。听到摔跤他心里又难过又兴奋。难过的是这又让他想起了师傅师娘和家里人,自己现在是个残疾人,摔跤怕是永远都不可能了,正是因为把胳膊摔伤以后,他才低沉到了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兴奋的是,必定他是摔跤的出身,是正宗门派的传人,把他摔残疾的正是一个蒙古人切德尔乎,他开始想自己的经历,好像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定好的。
清晨起来放羊打草,太阳落山之前就去湖边搭台子和清理赛马场,几天下来沈建功见到枕头就睁不开眼,好在终于一切就绪,参加那达慕的人道远的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了,搭起自己的帐篷。
晚上,沈建功和博日格正在吃饭,格日勒走了进来。
“你们准备的怎么样?”博日格说。
“都准备好了。”格日勒说。
“你干嘛来了?”博日格说。
“沈大哥今年头一次参加那达慕,我想他要不要穿咱们的蒙古族衣服呢?”格日勒说。
“哎!对,你不说我就把这个事忘记了,我这有我哥哥的衣服,你拿去给洗洗干净,到时候他是也要穿,跟我们一起过节。”博日格说。
“我带来了查干巴日大叔的衣服,叫他穿上试试吧。”格日勒说这从包里拿出衣服。
“格日图,穿上看看。”博日格说。
其实,沈建功现在穿的衣服也是不蒙不汉,除了裤子是自己的,上衣以及冬天穿的皮袄都是乌力吉留下的,脚下的马靴是博日格的。
格日勒打开包袱拿出一套蒙古族的传统服装,沈建功一下子愣住了,这衣服真的美极了。一顶绣工精美的黑边红顶的毡帽,一件蓝色的蒙古夹袍,绣着黑色的边还裹着金线,宽腿细口的绸子裤也是蓝色的,半高腰的皮靴绣着云朵的图案,一条黄绸子的腰带有三四米长短,另外还有些小饰品,一把手工制的蒙古刀。
沈建功看着这些东西正在发呆,博日格说:“看什么,穿上试试,让格日勒告诉你怎么穿。”
沈建功站起身来脱掉上衣露出肌肉发达的膀子,格日勒说:“先穿裤子。”
“要我脱了裤子?”沈建功听了说。
“你不能穿两条裤子呀?在我们蒙古有个说法,穿两条裤子的人最没主见,哈哈哈哈!”博日格说。
“可……可我没穿裤衩。”沈建功说完脸红的发紫。
格日勒笑着说:“我出去等等你,你脱了这条裤子把这个裤子换上。”
沈建功脱了裤子换上新的,格日勒走进来帮着他穿上袍子系上腰带蹬上靴子,博日格给他戴上帽子,把蒙古刀挂在他的腰带上看了看说,就是蒙古人也是个棒小伙子,你不说话没人看的出来你是内地人。
格日勒也看着打扮好的沈建功出神,博日格说:“真好看,就是这套衣服了,不过你可要小心,这都是托娅一针一线的做出来的,即使是查干巴日不是过节也舍不得穿的。”
沈建功像个傻子似地站在那听着博日格说话,博日格说:”就这套衣服,脱下来吧,一会就得出一身汗。”
沈建功心里想,要是有镜子,我也想看看我到底是什么模样。
那达慕开始了,草原上到处是穿的花花绿绿民族服装的牧民,简短的开幕式以后,赛马和摔跤相继开始,每个场地都围着很多的人。这场面沈建功平生还是第一次看到,沈建功先去看了赛马,蒙古族的赛马和西方的赛马不一样,场地就是草原,而且赛马跑的是直线,马匹一字排开就是起点,终点有一面红旗做为标志,马的形状大小颜色各异,连骑手的年龄也不一样,有五十岁的中老年,二十几岁的青年人,也有十几岁的孩子。更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蒙古族的赛马没有马鞍,一律是光屁股马,俗称“骣(念产)马”,有的骑手甚至连靴子都不穿。距离也是随意而定,一般在十几公里不等。得胜的人会披红挂绿,得胜的马也会在它的身上撒上奶酒之类以示奖励。赛马的方式是一赛制,就是一趟,跑到头里的就是冠军。
比赛开始裁判把手里是旗子一挥,马匹开始跑起来,夹杂着骑手观众的尖叫和飞扬的尘土,有兴趣的人会去终点看看最后冲刺的景象,其中也有不参加比赛骑着马跟随到终点去的。
沈建功看着马匹出发就扭身从人群里走出来,他最感兴趣的还是摔跤,之所以没第一个看是因为,他不太乐意看那个场合,摔跤会引起他太多的伤感。既然是摔跤手,不看是忍不住的,沈建功自然而然的走到了摔跤场。
蒙古族的摔跤虽然规则要比他的赛马清晰和复杂,但是随意性也很强,除了规定的摔跤手以外,谁都可以上来一试身手。摔跤手上身穿着牛皮做的坎肩,坎肩上还有铜钉或者银钉服饰,腰系红黄蓝三色腰带,下身是肥大的摔跤裤,外边还有个套裤,软底蒙古短靴,脖子上还披着彩色的布条,俗称“经噶”,这是摔跤手的荣耀和身份的标志,布条越多说明他拿的名次越多。有的摔跤手,头上还扎着一条彩色的布条。
摔跤除了技巧招数以外,身体强壮是首要的条件,蒙古族摔跤更是如此,与其说是用技巧赢人,不如说是双方在拼力气,何况,民间的摔跤不像专业比赛,没有体重和级别的限制。和北京或者内地的摔跤比起来,力气大于技巧。
沈建功站在人群里,此时摔跤正进行的热烈,两个跤手上场,先向主席台鞠躬以后,围着场地顺时针的张着两只胳膊跳一圈,那是一种模仿鹰飞翔的舞蹈。
由于是没有级别的限制,摔跤手大多是块大膘肥,身体强壮,一对一对的交手,厮杀激烈喊声四起。沈建功看的入迷,想起了天坛之夜切德尔乎和自己交手的情景。
沈建功正看的入迷,格日勒站在他的身后说:“看过蒙古人摔跤吗?”
沈建功笑了笑说:“看过,还跟他们摔过。”
“你赢了吗?”格日勒问。
“没有,我的胳膊就是他们给摔断的。”沈建功眼睛没有离开摔跤手说。
“我阿爸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摔跤手,听他说,博日格和查干巴日也是。”格日勒说。
“可惜我现在是个残疾人,要不今天我也跟他们乐乐。”沈建功叹口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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