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沈建功来回看着,什么也看不见。
“右边……!”格日勒说。
沈建功费劲的拉着头羊朝右边走去,越走雪越深,已经没过了小腿,沈建功在前边拉着羊趟开了一条雪沟,羊在身后跟着他。终于到了山坳里,风小了很多,十几只羊围在头羊的周围。
“你们几个站在着好好呆着!”沈建功朝羊说。
当沈建功再次走出山坳时,风更大了,要命的是,风用雪盖住了他走过的痕迹,周围除了夹杂着雪的风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格日勒……!”沈建功大喊着。
格日勒和大黑狗摩尔吉在风雪里追着跑散的羊群,雪越来越深,羊已经在风中无影无踪。格日勒觉得再这样追下去根本就没希望,她还在担心着阿爸,沈建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格日勒回过头来顶着风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喊着阿爸,但是没有任何声音,草原上即使平静的天气,由于没有参照物陌生的地方都不容易找到路,更何况这样的风雪天气。
沈建功早就迷失了方向,他走着走着实在是走不动了,他很担心这样走下去恐怕谁也找不到谁,这样的天气,即使自己没有在草原生活过也能知道,如果迷失了路,剩下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冻死。沈建功想到,不如趁着现在走的不远,雪还没把自己走过的路完全埋平赶回山坳,既然乌力吉和格日勒都知道山坳的方向,他们就有可能走到那去和自己汇合。
沈建功走回了山坳,羊扎在一起,他此时觉得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他的腿和胳膊不会像以往那样随便的动,而是要经过大脑发出强迫的指令才能行。风还在刮,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沈建功当然没有在草原生活的经验,更没有经过这样恐怖恶劣的天气,他坐在了雪地上,背靠这山坡,其实,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是最大的忌讳,在这样的天气里,一但坐下来,也许就再也不会站起来了。所以,我们看到很多冻死的人大多是坐在那,因为想坐下是他们第一个想法,这只是因为体力耗尽感到的疲劳所致。
沈建功坐了下来,他想抽一支烟,他觉得风已经不是那么大了。其实,这是他冻得听觉也出现了毛病,风依旧在刮。他试着调动不听话的手去摸口袋,但这只是他的想法,他的手完全不听从他的指挥。
他就这样坐在着,看着风雪弥漫的天空,天空慢慢的变成了红色,亮的耀眼,不远处是绿色的树,还有房顶子和院落,对,再往前走就是师娘的家,那墙头上能看见枣树的树冠,真是扯淡,刚才那场大雪或者这么长时间都是个梦,没有乌力吉,没有格日勒,也没有羊,什么都没有,自己根本就没离开北京。沈建功觉得心里畅快极了,从内心里涌出一股暖暖感觉,我只坐一会休息一下,就去是看师娘,看看她今天晚上做什么好吃的……,沈建功这样想着。
格日勒千辛万苦的走到山坳,她原来想好了的,阿爸和沈建功都应该在这,走到跟前看到的第一眼就是扎在一起的十几只羊,它们身上落满了雪,远看就像一个雪堆,格日勒再仔细看时不仅吓了一跳,沈建功坐在雪地上,睁着眼睛看着她,闪在她脑海里第一个年头就是,沈建功很可能是冻死了,因为他坐在了地上。
“沈大哥!”格日勒跪在沈建功跟前拼命的喊着。
格日勒拼命的喊着,双手捧着沈建功的脸。大概她几乎疯狂的喊声叫大黑狗摩尔吉产生了敌意,它也站在那朝沈建功狂吠起来。大黑狗的叫声叫格日勒产生了希望,她听老人说,狗是从来不会朝死人叫的,只要人一断了气,在狗的眼睛里就是一个东西,一个车轮或者一堆牛粪。
“摩尔吉,你说他还活着吗?”格日勒说。
“汪汪!汪!”大黑狗只是叫。
格日勒每年都能听到草原上冻死人的事,可她从来也没见过冻死的人。沈建功虽然僵硬的像块石头,可他的脸色却如活着的一样,格日勒觉得无论死活都要把他弄走。
不知道什么时候,风在格日勒的喊声中停了。格日勒蹲下身子企图背起沈建功,可惜的是,格日勒是个女人,她根本就背不起沈建功,再加上在刚才风中的奔波,格日勒的体力也下降的厉害。几次尝试没有成功,格日勒干脆背过身子勾起沈建功弯曲的两只胳膊用力的拉了起来。
“摩尔吉,去找咱们的雪洞!”格日勒说。
摩尔吉扭过头来跑在前头,格日勒拉着沈建功艰难的在雪地里走着,因为太慢,摩尔吉不住的停下来回过头来等候着。
格日勒拉着沈建功只觉得天旋地转,就在她要撑不住的时候,眼前看见了勒勒车和雪洞。离山坳其实并不远,如果不是刚才狂风夹着暴雪的话,很容易就找到。
听起来好像是神话,其实仔细想起来,任何看似表面上不能理解的东西都有背后的原因。大黑狗看上去好像听得懂格日勒的话,它找到了雪洞。其实,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经过训练的动物对人的语言不过是条件反射,平日里黑狗摩尔吉经常听着格日勒的命令,例如:摩尔吉,去把羊看住、摩尔吉,去把羊圈回来等。这些话在摩尔吉的脑袋里没有分别,此次格日勒说的话对摩尔吉和平日的命令也没有两样,它只是认为主人是叫它去找牛羊。洞口的勒勒车旁就拴着一头牛,摩尔吉嗅到了牛的气味找到了洞口。
由于嘞嘞车挡在洞口,特别是那头牛为躲避风雪也一头扎进了雪洞,这样,雪洞里并没有进去多少雪,三个人睡觉躺着的毡子还好好的放在哪。洞里一切是原来的样子。
格日勒把沈建功拖进了洞里,爬在他的心口处听了听,觉得好像是有跳动,这让格日勒忘记了自己现在如果不是这样危机就能瘫倒在地的处境。格日勒把嘞嘞车又挡了挡洞口,掀起一块毡子把洞口堵严实点着了牛粪炉子,在火上边坐了一锅雪。她不敢生火,沈建功的身子还是不能弯曲,过了一会格日勒发现,沈建功闭上了眼睛。这说明他能动,能动就没有死,她慢慢的解开沈建功的衣服,让洞里的热度尽快的暖和他的身子,因为裹的严严的衣服反倒起着隔断温度的作用,任何保温的措施本身并不会产生温度,而是保持被保温物本身的温度。与此同时,格日勒不断的用手磋磨这沈建功的身体,她决定试试把沈建功从死亡那拉回来。
格日勒轻轻的把沈建功放在毡垫上放平,开始脱下沈建功身上僵硬的衣服。当脱到脚下的时候,眼前的情景叫她惊呆了。沈建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掉了一只毡靴,光着的脚变成一个冰疙瘩,格日勒知道,沈建功的脚完蛋了。
格日勒不停的搓着沈建功的身体,她把所有的毡子都盖在沈建功是身上,听着他的呼吸,那呼吸是微弱的。格日勒不住手的搓着沈建功的身体,不断的往炉子里加着牛粪,洞里暖和起来,格日勒又想到了阿爸,阿爸这个时候在哪呢?凭借格日勒对阿爸的了解,阿爸只要活着是一定能找回到这来的。现在最要紧的是沈建功,按照老人的说法,格日勒一边搓着他一边不断的叫着,想借此让沈建功恢复意识。沈建功并没有任何的反应,这让格日勒又开始担心起来,不管怎么样,这样的环境即使是沈建功没有死,也会丢了性命,沈建功的身体仍然是冰冷的,格日勒知道,他并没脱离死神,在这茫茫的草原上没有人能帮助她、
现在,怎么能够尽快的让沈建功的身体暖和起来,人到了紧急的时候,常常会想出办法,格日勒忽然想到,用自己的身体暖和沈建功,尽管她自己对这样的做法是否见效没把握,也没人告诉过她,她还是决定试试。
格日勒脱掉自己的衣服盖在毡子上钻进毡子里,紧紧的搂着沈建功,沈建功身上的凉气叫格日勒喘不过起来,她还是坚持这样搂着,竖着耳朵听着他的呼吸。格日勒现在就想着天赶快亮了,她要用嘞嘞车把沈建功拉到海日古,现在一切的的努力都是为了让沈建功能坚持到那个时候。一夜的奔波和惊恐以及严寒让格日勒疲惫不堪,没有多少时间,格日勒昏昏沉沉的搂着沈建功睡着了……。
血红的太阳冒出了雪原,天亮了。阳光顺着挡在洞口的勒勒车和毡子的缝隙照到洞里,格日勒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睡着了吓了一跳,她赶紧用手摸了摸沈建功,沈建功的身体暖和起来,已经不再那么僵硬,呼吸也粗了起来,这说明,格日勒的办法还是管事的。
“沈大哥!”格日勒大声的叫着。
沈建功睁开了眼睛,并扭动头来回的看着。
这让格日勒喜出望外,为了证实这是真的格日勒说:“你醒了?你看我是谁?”
“格日勒……。”沈建功声音微弱的说。
“对,我是格日勒……,你终于醒了……。”格日勒激动的眼泪流了下来。
格日勒起身穿好衣服,在洞外生起火把沈建功的衣服烤软烤干燥,又给他穿好并烧了奶茶。
“沈大哥,喝点奶茶就会暖和,咱们一会就去海日古。”格日勒把碗凑在沈建功的嘴边上说。
沈建功用干裂的嘴唇吸吮着奶茶,两只眼睛动作极慢的转动着在雪洞里看着,好像寻觅什么,格日勒说:“阿爸没回来,可咱们不用担心,这是他年轻时候生活过的地方,他很熟悉的,说不定是在哪躲避风雪,他一定会回来。”
格日勒自己也不知道这样说的话是不是能实现,她这样说是在安慰沈建功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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