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玲跑进父亲的房间,白葆春没脱衣服,脸色铁青两眼紧闭,口中流出涎液。
“爸!”
“葆春!”
娘儿俩用力喊着,六哥进了门。
“怎么了?”六哥吃惊的问。
“快瞧瞧你师傅吧,这是怎么了?”白葆春老婆连哭代说。
“快上医院!”六哥虽然没有医学知识,他看的出,师傅情况不妙。
白玲飞身跑出去打电话,六哥一个劲的叫着师傅,他摸着白葆春的手,已经是冰凉,
白葆春因心肌梗塞离开了这个家,尸体留在了太平间里,家里搭起灵堂。白葆春老婆娘儿俩哭成了泪人,六哥叫来大哥沈建功。
哥儿俩商量了一下,由沈建功去通知亲友,六哥去通州给许三儿报丧。
“我说先不告诉你三伯,再把他也急坏了。”白葆春老婆说。
“师娘,这哪行,现在不告诉他,以后就没法说了,早晚也是这么回事。”六哥说。
六哥说完走出去,坐车去了通州。
一来凭借白葆春在跤界的名气,再有是因为正好过年,人基本都在家,下午的时候就来了很多的人,屋子里头待不下,站了半个院子。正房前搭起了灵棚,大门首挂起“恕报不周”的白字灯笼。屋内设了灵位,白葆春的遗像前镀金的香炉点着天、地、人三根绝命香,两旁是两盏“长明灯”,供果中间是早上白葆春老婆炸的那盘年糕。
老大沈建功支应着往来的吊客,白玲扶着母亲在灵旁哭泣,此时天气骤然阴暗下起了鹅毛大雪。
天快黑的时候,大门一声响亮,许三儿冲了进来直奔灵堂,六哥紧随其后。由于动作突然,屋里的人吓得一愣。
许三儿两眼发直站在灵位前,嘴唇哆嗦了半天忽然喊道:“白葆春……老五!你……你可坑死哥哥了……!”说完放声大哭。
许三儿一边哭一边拍着上供的八仙桌,把那油灯震得不住的颤抖。
白葆春老婆本来哭的浑身无力,看见许三儿如此,勉强走过来扶着他说:“三哥,你可别再把自己哭坏了,三哥……!”
白玲也过来相劝,许三儿全然不顾周围的人,一把搂过白玲哭着说:“闺女,是我的不对,我不该叫他回来,这……这就是要了我的半条命呀!”说罢又大声嚎啕起来。
六哥说:“三伯,您是怎么答应我的,不过分难受。”
许三儿哭的让周围的人也倍感凄惨,很多人不知道他是谁,沈建功说了许三儿的来历,就有圈内的人走过来相劝。
许三儿哭了半天抹了把眼泪说:“小六子,老大,从现在开始,你师傅的事就听我的了,诸位,我先给大伙儿道乏。”
摔跤的都知道许三儿的名字,好几个人站出来说:“听您的吩咐,我们就在这候着。”
“今天是初四,年还没过,年逢丧事不能有凶,虽然咱们不能照老年间的规矩,把亡人停在眼前,我兄弟的相片就如人在,过了初五出殡,今天起就是丧期,我和老大小六子守灵,诸位跟老五有交情的,我先谢了!”许三儿说。
沈建功走过来说:“三伯,我们哥儿俩就行,您就歇着,给我们做主就成。”
许三儿瞪起血红的眼睛说:“这是我和老五的事,你别拦着!”
众人有了出殡的日子,天色已晚,逐个的告辞。老大沈建功送出门外,六哥磕头谢孝。
灵堂内剩下了白葆春老婆母女,许三儿和沈建功六哥五个人。
许三儿说:“你们都歇着,我守着他。”
白葆春老婆说:“三哥,这有孩子们,你就歇着,你要是难受坏了,别说我们,就是老五他也不安心哪!”
许三儿听了说:“是我对不起他,这个学校就让他过了力,现在他走了,我还有什么心思?我要是现在不守着他,他走了我上哪找他去……?”
人走光了,天上的雪还在下,雪很大,能听到雪花落地的“哗哗”声。
六哥叫过白玲说:“你去把师娘领到你屋里照顾好她,三伯有我和大哥呢。”
白玲搀扶白葆春老婆走了,屋里剩下师徒三个人,许三儿说:“你们给我找瓶酒来。”
六哥要拦着,沈建功说:“让他喝,这时候。”
找了瓶酒许三儿倒上一杯放在供桌上泪流如注的说:“老五,三哥想不到你这么狠心,我想明白了,该死的是拉不住的,我回去以后也不去管摔跤学校的事了,咱们过去是指着摔跤吃饭,现在的人怎么会跟咱们一个想法?你虽然嘴上没说,可你心里是这么想的,是三哥白活了!”
说完话,许三儿自己倒了一杯干了,六哥说:“三伯,您别灰心,不是还有我们呢吗?”
许三儿又倒上一杯酒说:“我和你师傅为了我们的师傅,你们要是为了我们,这救不了摔跤,人有个念想就得了,干嘛非得死乞白咧的?你们俩人听我的话,好好的照顾你师娘和白玲,好好的过日子,过去的一篇儿必须得翻过去,我和你师傅都吃了这个亏。”
“三伯,您别太难过了,您要是想喝酒,我们俩就陪着您。”沈建功说。
“我心里难过,我不应该在宣武门酒铺里碰见小六子,那样老五就不能去找我,也就没有了今天。世界上的事不知道是不落埋怨的……。”许三儿说。
正说着,白玲走了进来。
许三儿看见她说:“你干嘛不陪着你妈去?”
白玲说:“我妈不放心您,叫我过来看看您。”
“不用担心,你爸爸走了,我不能跟着他,这不像话。今天当着你爸爸,我做个主,小六子,冲着三伯的面子,你能照看好她们娘儿俩吗?”
“三伯……这不用您嘱咐,我师傅就跟我说过。”六哥泣不成声的说。
“我想把你师傅埋到潮白河边上去,那我有坟地,我到死也想守着他,白玲,你把干爹这意思跟你妈说说,看她到底乐意不乐意?”
“干爹,不用跟我妈商量,我就乐意。”白玲含着眼泪说。
许三儿喝了一宿的酒,一直熬到了天亮,门外的雪已经停了,足有半尺厚。
初五举行了送葬仪式火化了白葆春,白葆春老婆按照许三儿的意思,把骨灰埋在了通州。白葆春虽然世代生活在北京,亲戚却很少,家族人丁不旺,虽有亲戚也都是远房,许三儿的建议并没有遭到异议。
办完丧事许三儿把大家送到村口说:“老五到了我这就算到了家,你们就别不放心了,活着我守着他,死了我就跟他作伴儿。以后清明忌日你们想着给他来烧把纸添柱香就成。”
晚上回到家里,白葆春老婆打发走了沈建功,考虑到他还有个没出满月的小孩。
“你回家的时候在大街上转两圈,别直接就回去,小孩眼净,别吓着她。”白葆春老婆嘱咐到。
六哥看到师娘虽然难过,因为是个明白人,尚且能够支持,想到今夜人去楼空,偌大一个院落就剩下娘儿俩,真是凄惨。
“师娘,我回去跟我妈说一声就回来,今天晚上我就睡我师傅屋里陪着你们娘儿俩。”六哥说。
白葆春老婆说:“回去看你妈的意思,大过年的谁乐意这样呢,她要是不乐意你也别强硬着,我们娘儿俩成。”
六哥回家把事情说了,老娘虽然一脸的不高兴,想到死人必定是大事,也就答应了。
白葆春的住处离村落和城里都有一段距离,想当初他决定在这居住无非是为了练功清净,所以院落显得孤独,谁想到这竟然成了个大问题。现在他走了只剩下孤儿寡母,六哥怎么想也觉得不稳妥。自己在这住着也不是常事,将来怎么办?
晚上六哥和师娘及白玲商量:“我师傅这一走这么大的院子剩下你们娘儿俩这不是事,我的意思看看您的亲戚里谁在城里有闲房,你们先搬出去住些日子,等过了这个难受的劲儿再说。”
“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儿。”白葆春老婆坚决的说。
六哥看着师娘态度坚决不好再说,拆了灵棚撤了供桌,把院子及屋内打扫干净已经是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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