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你们这有什么呢?”白葆春说。
“炝炒西葫芦。”跑堂说。
“还有呢?”白葆春问。
“豆腐。”跑堂的说。
“别的呢?”白葆春说。
“这两样还不够吃呀?别的没有了。”跑堂的说。
“好吧,就这两样吧,你这有什么酒呢?”白葆春问。
“衡水老白干。”跑堂的说。
“多少度?”
“六十七度。”
“这么高的度数?来一瓶尝尝吧。”
酒菜上齐了,白葆春说:“小六子,今天咱们爷儿俩喝点,一会好好睡一觉,明天争取把事情办完,咬牙受委屈,就为了你师叔能够入土为安。”
吃着饭六哥说:“师傅,我就纳闷儿了,人死了入土为安是好事,怎么这村子里的人横栏竖遮的为什么呢?”
白葆春叹了口气说:“就是一个穷字闹的,你没看看,这村里有一间像样的房子吗?人人都跟小鬼儿似地。”
“穷就拦着埋死人?”六哥不解的问。
“就是想讹你俩钱儿。”白葆春说。
“爸,您这一说我想起来了,我说刚才看见六哥就想不起怎么形容他的脸,他的脸就跟小鬼儿似地,脏兮兮的哈哈!”白玲说。
“小玲子,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以后跟你六哥说话有点分寸,别拿起来就说。”白葆春正色道。
“师傅,我倒不在乎,她反正是刁难惯了我啦。”六哥笑了笑说。
“像你们这个岁数,在过去孩子都老大的了,都是大人了,说话还这么没遛儿(没正经)。”白葆春说。
喝了几杯酒白葆春问六哥:“你的对象怎么样了?”
六哥想不到师傅会问起这句话,心里琢磨着怎么回答合适,而这个琢磨就是因为白玲的在场,因为这是个敏感的话题。
“还是那样。”六哥模棱两可的说。
“什么时候带着来家里叫我跟你师娘瞅瞅呢?”白葆春说。
六哥心里想,这正是个机会,今天正好师傅说到这,陈静不是老说要跟着来吗?有了师傅这句话,对白玲就是个限制自己就能度过了这个难关,想到这说:”好,等着这次回去休息了,我带她来给您瞧瞧。”
“长的好看吗?”白玲问。
“什么好看歹看的?人好是第一位的。古人不是说了吗?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千年修的夫妻缘,夫妻的缘分是最难的的。修成一个人要十世,如果为非作歹不积阴德,六道轮回就不能来世再做人,修得十世的人才能遇到夫妻的缘分,可想而知,这夫妻简直就是大海里捞针一般,你说难得不难得?”白葆春说。
六哥听着师傅的话心里想,不知道师傅今天是怎么了,明明是说的师叔下葬的事,怎么转到夫妻上来了呢?六哥最不想说的就是这个,因为他怕白玲又说出什么来。
“爸,叫您这么一说,男人娶媳妇和女人找婆家就比登天还难吗?”白玲说。
“按理说是这样的,父母生我,子女我生,夫妻相刑,父母是生我者,子女是我生者,这都是顺道而行的,惟独夫妻则是相刑相克,没有生我者哪来的我生?而没有我生者,生我也是竹篮打水,夫妻是我生的前提,事关重大,所以对待婚姻一定要认真严肃,不可掉以轻心,也是为人之道的本分。”白葆春说。
六哥听着师傅的话似懂非懂,又不好问,只好低着头喝酒,白玲瞪大了眼睛也是一头雾水,只有白葆春一个人说的津津有味。
“你师叔就是没有夫妻缘分落得孑然一身,才有了今天的难关,他若有后人怎么会遭这么大的难处呢?事有利弊,他走了就轻松利索,没有后顾之忧,这点我就不如他。人生如梦,沧海桑田,一个大活人转眼之间就化成一把灰,老天爷就是有这个本事。”白葆春说到这忽然感慨起来,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
“师傅,这酒的劲头不小,您少喝点儿,明天咱们还有事呢。”六哥说。
“不碍事的,酒的劲头不小,可喝了不上头,我倒是喝着挺有滋味的。”白葆春倒上酒说。
“爸,我也想喝一口。”白玲说。
”喝吧!反正今天是没事。”白葆春已经有了几分酒意,白玲要喝酒他点头答应了。
白玲喝了一口把舌头吐出用手不断的煽着说:“天,这酒怎么跟着了火似地?”喝了几口白玲已经面似桃花。
连日来这么多闹心的事,加上常顺义的死,旅途的劳累白葆春已经有了八分酒,六哥喝了个半酣,就连白玲也喝了个大红脸。跑堂的过来催促要关门三个人走出了饭馆。
十月底的天气晚上已经很凉,一股冷风吹来白葆春晃了一下。六哥赶紧过去搀扶,白葆春甩了一下胳膊说:“没事,这点酒拿不倒我。”话是这么说可脚下已经拖拉起来。
六哥说:“师傅,您可慢着点走,这道黑瞧着点脚底下。”
“摔跤的就是脚底下有根,这点自信还没有……。”说着话白葆春一个跟头跌倒在地上。吓得白玲尖叫一声,六哥连忙把白葆春扶起来说:“我说什么来着?叫您瞧着点儿。”
白玲过来给父亲掸着衣服上的土说:“爸,摔着没有呀?”
“没事,摔跤的还怕挨摔?”白葆春晃晃悠悠的走着说。
看着白葆春走不稳当,六哥说:“师傅,我背着您得了。”
白葆春扭过头来看了看六哥说:”好小子,我就喜欢你这疼人的劲。你们三个徒弟我都没少费了心血,我为的是什么?不是为了别让宝三宝善林这点玩意儿入了土吗?可眼下我看出来了,该死拉不住呀?你大哥结了婚,又把胳膊摔残了,老二是远走高飞,现在就剩下你了,你也有了对象,我不能拦着你们的将来,可我的将来在哪?师傅教给我的这点玩意儿的将来在哪?我原想着,传不下去就传不下去吧,你三伯跟我说要建个摔跤的学校,我就跟你七叔上那去,好歹我们俩是个伴儿,咱们是神的归庙,是鬼的归坟各奔前程吧,可谁想到……”白葆春潸然泪下说不下去了。
白葆春的眼泪感动了六哥,他扶着师傅说:“师傅,我没说不学呀?等忙和完了师叔的事,回去我接着跟您练功。“
“小六子,师傅这心里跟明镜儿似地,自从你有了对象就不怎么来我这,我就知道你为难,有人反对,所以我不叫你,男人活着,不能金榜题名,也要娶妻荫子,旁的可有可无。你家里就是你一个男孩儿,你母亲怎么会不把传宗接代的事放在第一位,师傅能埋怨你吗?我只求你既然学了,就不能半途而废,怎么也要弄出点名堂来也不枉了我这点心血,你没功夫跟我练,你自己也不能撂下,功夫就是拳不离手,曲不离口的勤奋劲儿。“
“师傅您别说了,我一定学到底,不能让你失望。”六哥说。
说着话已经到了旅馆的门口,三个人进了屋,六哥对白玲说:“你去找他们要壶开水,给师傅沏茶,再给他洗洗脚。”
白玲走出去要开水,六哥扶着白葆春坐在床上,白葆春说:“小六子,我这几天心里就跟长了草似地,这辈子从来没这么乱。你师叔走了,他好歹是一个人,将来有一天我要是走了,你师娘怎么办?白玲怎么办?”
“师傅,您喝多了,您都想到哪去了?就是真是如此不是还有我们呢吗?”六哥说。
“小六子,你大哥是个好人,可是好人是办不了事的。你二哥倒是机灵,可你二哥他不办事。就剩下你了,师傅能把将来这块宝押在你的身上吗?”白葆春说。
“您别说了,等会白玲打回水来,您洗洗歇着吧。”六哥说。
“不成,你得给我个明白话儿,你答应我无论在什么时候,你都会看顾你师娘和白玲。”白葆春说。
“,只要我还有这口气,我就能!”六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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