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葆春叫住了白玲,空气一下紧张起来。白葆春老婆知道,要是白葆春动了气,那简直就是灾难性的,她无论说什么也都没用了。
“你们俩都出去!”白葆春说。
白葆春老婆知道这回是真要坏了事,她后悔常顺义走了,应该把他留下来挡这个关。麻金城想不到师傅会这么吩咐,一时也摸不着头脑,只好跟着师娘出了屋。
两个人走出了屋子,都站在窗根底下听着。白葆春老婆是担心女儿,麻金城是要听个究竟。刚站稳了就听白葆春在屋子里喊道:“离窗户底下远着点,你们站那儿听着我该怎么办也怎么办!”
两个人听了触了电似地赶紧离开,麻金城问:“师娘,我师傅不会动手吧?”
“从小到大倒是没捅过白玲一手指头,可这次说不准了。”白葆春老婆着急的说。
“那怎么办?”麻金城也慌了神。
“我先听听动静,你准备着,不成叫你师叔去,现在只有他能抵挡你师傅了。”白葆春老婆说。
屋子里就剩下白玲父女两个人,白葆春装了一袋烟说:“你坐那。”
白玲长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跟父亲面对面的坐在一起,父亲对她的疼爱是无形的,特别是长大了,他甚至很少和她说话,只有母亲才是白玲的倾诉对象。
“你找小六子干吗?”白葆春好像并没有发火。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也是白玲最怕问到的,刚才母亲没问是有意的躲避,麻金城想问可没有机会。
白玲考虑良久都没有找到更合适的理由,因为她知道,父亲既然这样问就不是不明白,可不回答是不行的。
“他今天没来,我就想问问他”白玲说。
“他今天没来我都不想问,你问什么?”白葆春说。
“他以前没这样过”白玲找了个理由。
“你呢?你以前是这样吗?”白葆春说。
白葆春狠狠的抽了一口烟,烟雾从他嘴里喷出在灯下像云彩一样的缭绕。
“做人得懂的规矩,你爸爸是教徒弟不是招女婿!我的闺女嫁不出去了?非得自己找上门去?”白葆春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比刚才高了许多。
白玲听了父亲的话觉得非常的不入耳,可想起来好像自己就是这样,一时脸红到耳根,为什么爱六哥的感觉来的这么晚,为什么要绕那么大一个圈子以至于现在补救不但来不及,连父母都惊动了。想到自己的感情就如竹篮打水一般的没有了意义,白玲的眼泪掉了下来。
“你还腆着脸哭?我都替你害臊,人要有个骨气,胳膊折了往袖口里褪,牙掉了咽在肚子里,你不是白葆春的女儿!”白葆春严厉的说。
白玲再也听不下去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白玲的哭声惊动了屋子外边的白葆春老婆:“赶紧去叫你师叔去,快点儿!”
白葆春老婆一边说一边回头告诉麻金城,这个时候才发现,麻金城已经没了影。
白葆春老婆找不到麻金城一时着了急,听着女儿的哭声心如刀绞,急得直在门外乱转,正在这时,常顺义进了院子,后面还跟着麻金城。常顺义离白葆春住的不远,大概也就两站地,麻金城听了师娘要去叫常顺义的话觉得这是个主意,平日里是常顺义不离嘴的说要麻金城和白玲赶紧把事办了,麻金城觉得常顺义是他的支持者,更何况现在救了白玲也会叫她想想,是谁真正的像向着她。
“深更半夜的这是干嘛?五哥,开门!”常顺义已经从麻金城嘴里听了个大概,一边敲门一边说。
常顺义原想门是插着的,所以叫门的时候使劲的推了一下,不料门并没有插,常顺义用力过猛,“呼”的一下一个踉跄冲进了门,亏了是练武的出身,腿脚利索应变能力强,换了别人说不定就能闪个跟头。
白玲已经哭成泪人一般,白葆春叼着烟斗脸色铁青的坐在桌子旁边,看见常顺义并不搭理。
“五哥,这是干什么?深更半夜的唱什么《审潘洪》?”常顺义说。
屋子外边的麻金城也要跟着常顺义进去,被白葆春老婆一把拉住说:“你别进去,要不你师叔不好说话。”
常顺义见白葆春不说话转过头来对白玲说:“姑娘,到底因为什么跟我说,你爸爸他不敢难为你,有我呢!”
白玲此时不想解释什么,她并不后悔今天自己做的事,她现在唯一难过的是,她这样做的时机不对,她错过了应该有的机会。她的眼泪实际上是为自己流而不是父亲的指责。
“五哥,多大的事呀,姑娘大了,哪有不给脸面的?得啦,小玲子,去洗洗脸,都成了花的了,叫你妈给你弄点水去”常顺义准备顺水推舟先放走了白玲再说白葆春。
白玲坐在那一动没动,只是哭,这下连常顺义也找不到北,不知道说谁好,自己点了烟坐在那陪着白葆春和白玲干坐着。
白葆春磕了磕烟斗说:“白门不幸呀,生了这么个没骨头没规矩的丫头!”白葆春说。
白玲是个受不了冤屈的人,特别是长这么大还没有一个人这样对待她,虽然今天的事做的有点过,但她仍然认为父亲的指责是在侮辱自己。
“我是偷人家了是怎么了?我怎么没骨头没骨气了?我只不过是问问六哥,这有什么错?值当的您说出这么多难听的话……?”白玲一边说一边哭。
“你二哥在门口看的一清二楚,这也就是你七叔叔在我才问你,换上外人,我这老脸都不知道往哪搁!你明知道小六子有了对象,你这是干吗?做人还有没有分寸?”白葆春说。
白玲这才明白,刚才在门口给六哥擦汗的那一幕让麻金城看见了,是他跟父亲露的真情。
“我给他擦擦汗怎么了,他大老远的骑着车子带我回来,怕的是您着急,这有什么错?”
常顺义虽然听了麻金城说了个大概,可这个细节他没听到,现在听了心里已经有了底,虽然白玲说的话也不为过,可他知道,绝对没有白玲说的那么简单。自己的师哥自己是了解的,要不是看出了问题他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联想到今天小六子的缺席和白玲的失踪,这里一定是有一段缘由。再这样说下去,白葆春的脸上真的要挂不住了,白玲是要吃亏的。
果然,白葆春一拍桌子喝道:“混帐!我一辈子在外边混,什么样的花花肠子没见过,就你这点小九九还打算在我这使?”
“好啦!大半夜的嚷嚷这个好听是怎么着?先把这篇书翻过去,小六子我想也不是那种人,你也别把姑娘想的那么不堪,明儿见到小六子我问问他,你们今天先睡觉,这是何苦呢?”常顺义说。
“从今天开始,你就不许跟他们没大没小嬉皮笑脸的,你听明白了?”白葆春也觉得应该收场了。
看着白玲坐在那仍然不动,常顺义说:“还不走?在耗着天就亮了!”
屋外的白葆春老婆听了常顺义的话,跟听见特赦令一样走进屋子里拉走了白玲,麻金城跟着后面也进了白玲的屋。
这边屋子里常顺义给白葆春倒了杯水说:“什么事值当的生这么大的气?”
白葆春把从麻金城那听来的话跟常顺义学了一遍,常顺义摇了摇头说:“慢说还不见得是这样,就是真的这样,你能有什么办法?别说是这个社会,从古至今男女之情是最难缠的事,慢慢的开导,明知道这样也不能往那说,越勒着越坏,你非得弄出个梁山伯与祝英台来,你拍大腿后悔都来不及。”
“唉!世风日下,你看学本事不行,学这个无师自通”白葆春无奈的说。
这边麻金城进了白玲的屋,白葆春老婆说:“你还嘴硬呢,要不是你二哥把你七叔找来,你今天就是个在劫难逃。”
“白玲,今天可是怨你不怨师傅,小六子有了对象,你干吗非得追着他?”麻金城觉得时机已经到了,该用明白话来开导一下白玲。
“我怎么追着他了?”白玲说。
“你还要怎么追着他?扔下大哥大嫂自己走了,这么晚才回来,还……还跟他那样”麻金城犹豫了一下说。
“麻金城,我想不到你是这么个人,你偷看偷听还胡说八道,我哪样了,你给我出去,以后不许你进这个屋子!”白玲瞪起眼睛说。
“小玲子!不许跟你二哥这么说话,他也是为了你好。老二,去上你师傅那屋去,别理她,她现在是属疯狗的逮着谁咬谁。”白葆春老婆说。
麻金城弄了一脸的没趣,走到院子里觉得分外的尴尬和愤怒,现在上哪个屋子里去也没意思,抬腿走出了大门,这回他是真的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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