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印染进落地窗,我在他身边辗转反侧没有一点睡意。
白天从医院回来后卓燃就不吃不喝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送饭进去,嗅到满屋子都是烟味,看他一个人坐在床头柜边对张发黄的旧照片发呆。
他看到我来了就把照片放回抽屉,拍拍屁股站起来说:“我去客厅吃吧。”
就这样重复过了几天,我和卓燃一边试图查清楚左廷打给明硕巨款的目的,一边忙着料理柴月的身后事。
墓地已经选好,就在阮怜云旁边。
这是卓燃选的,他说以后清明节可以一并扫了,不用分开两头跑。
下葬那天,我把两束鲜花放到两个人的坟头,而他站在新坟前歪头抽烟,视线依旧放远到山下的城市。
我看着阮怜云的墓碑还是空白一片,就问他为什么不刻上去。
他放下烟叹口气:“有机会吧。”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当天公司股东那边传来动静,前台小妹给我电话时窃笑说,签转让合同的现场唯独少了曾茜夕。
曾茜夕违约没有收购公司股份,这份摇摇欲坠的产业随着日子拖久只会更不值钱。
我赶紧去卓燃的枕头底下找那张支票,卓燃这时候也进来了,他把两张银行卡和支票一起扔到床上,用指节叩着卡面说:“拿去把公司股权收回来,这点钱足够你东山再起。”
他说两张卡里,分别是一千万和五百万,和支票加在一起刚好两千万整。
卓燃有明硕银行卡的密码,是在金丽吃饭时从假pos机上拷贝来的。
他委托韦森找人把里面的一千万分转到不同的卡里,最后成功洗白。
我不懂另一张卡的意思,他看着我沉默会儿说:“这是老太太的遗物,之前照顾她的保姆送来,一定要亲手转交给你,里边刚好是她家的征地赔偿款。”
我这才想起那天去看她,她说没钱防身不放心就要走了。
有这笔巨款,我放开手脚请了几个道行高深的律师杀到股东大会,最后把收购成本压缩到两百万就拿到了公司百分之七十的股权。
剩下的三十在明硕手里,但卓燃已经开始为他物色精神病院。
公司只花一个月就重振旗鼓,步上正轨。
而经过人手调动之后,前台小妹成了我的助理。
我习惯叫她小英,她总是喊我云姐。
那天正忙,派出所打电话让我过去一趟,说是有个叫应志诚的男人自首,他主动交待有人付钱让他撞我。
我喊上卓燃一起到了派出所,看到应志诚耷拉着脑袋坐在审讯室里,并不是十分情愿地做笔录。
卓燃看着生疑:“他怎么又回来了?”
我猜是良心过不去,他就笑我想得太天真。
办完事打道回府,哪知刚到门口一大群长枪短炮的记者纷纷涌上来,对着我问到底是不是曾家的千金买凶杀人。
我顿时有点楞这不胫而走的消息怎么传的如此快,卓燃护到我面前懒懒散散地清开一条退出包围的通道。
上车之后,他挂空档猛踩两脚油门,把马达震得轰轰响,这才让趴在车上的记者散开,顺利回到公司。
小英在门口望眼欲穿地迎接我,我把包给卓燃,他先行一步去了办公室休息,我则留在前台接两杯水。
“云姐。”小英笑着靠近我。
她这小谄媚的态度我懂,于是允她有事尽管说。
“我听说了曾茜夕找人撞你,现在这事舆论闹得很凶,每家报社都想要抢独家,刚好我表姐就是记者,云姐你看看……”
我想不好,于是答应先送水进去,等出来再给她答复。
卓燃坐在沙发上翻这几天的报纸,我把水杯往他手里塞时问他小英表姐那边要不要回绝。
他思索一会儿就说:“不知道谁在操控,反正有人要整曾家就对了。”
曾茜夕还欠我半条命,刚好我可以借这个机会送她上路,于是回头就让小英约定好时间,我要亲自见见她表姐。
采访约在隔天下午,江边的露天咖啡屋。
我走到寒风满盈的水岸,拢一拢竖起的毛呢领子,缩着肩头走向靠栏杆的一张长方桌。
那儿单独坐了个扎马尾的女人,偶尔可以看到她正拿笔手写文字。
我走到桌边轻咳一声,她忽地抬头看我,立马咧嘴笑着并且站起来与我握手打招呼:“您就是阮怜云小姐?”
随后坐下来聊了很多,没有我想象中的麻烦,这位记者小姐问的都很简洁利落,也不会令人尴尬。
我渐渐变得放松,往略微潮湿的长椅背靠,看她举着录音笔认真专注地写摘要点,瘦削干净的面庞总能让我记起自己还是云扬馨时候的影子。
大概是看出神,她唤了我好多遍,我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你跟我一个故去的朋友挺像。”
她恍然大悟地笑道:“那真是缘分,我叫陈词,云总以后可以叫我小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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