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容在崩解。他的五官渐渐从剥落的部分中暴露出来。真相也会暴露出来吗?在他的眼皮跳动了几下后,他终于回复反应,立即用双手掩着面孔,而车厢向前轧一声的向前冲了一下,又急促向后动了一下后,车门就打开了。那些人挤了出去,又有些人挤了进来,我视线仍盯紧那个黑影子,不敢放松。就在车门正在关上门时,他突然向外冲出去,我心下一怯,立即粗暴的推开挡在面前的人,也跟着冲出去。不竟我冲出去的时间落后于他,故此,当我要跨出去时,车门就合上了,我野蛮的强行伸手出外,迫使车门要重新开合一次,才能解除故障信号,驶离月台动。我知道这粗暴举动会引致车程稍为延迟开出,难免受到众人怨恨目光。我没理会他们,我要追出去。当车门重新打开了,我就快步冲出去,尽量向周围眺望。我猜想,如果他有心引领我去某一处地方,他必定会像刚见面时那样刻意留步等我赶上去。我估计没有错误,当我跑出铁路大堂,他远远的站在前方路灯下,动也没动。此时的他已回复至黑影子模样,五官又潜伏在黑暗之中,令人错觉他就是路灯的投影。我第一时间趋前走向他,他就动了,动作十分灵巧而诡异,就像从投影中分裂出来,然后挣开阴影,就笔直地向前走动。我们经过了一个小公园,走过了一些零落的乡村小屋,树丛,草堆。我不时瞄向他身影,地面上清清楚楚显示,他和常人一样,都是有影子的。我尝试突然向前冲去,企图在他没有防备下,能走近他,照清他的真面目。可惜的是,总给他发现,我和他距离不多不少,就是保持在20步。快了,他动得更快,相距是20步。慢了,他停步,也是相距20步。跟他前后脚的走着走着,周围环境由陌生渐渐变得熟悉,尤其现在我跟随他穿进的这条没有分岔的行人隧道。一份不安感也随着我的步伐而渐渐加深,我知道,这分不安感是源于有些东西曾在这里发生过,但哪是什么呢?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我真的想不出来呀!我的头颅像受到炸弹连环攻击,一下又一下强烈爆开,痛得再也支撑不了,跪倒在地上。算是我性格再多倔强,也得不情不愿地从牙缝中闷声呀叫出来,我只能狼狈的一面抓着似已破开的头颅,也要撑着大腿免得自己软倒,趴在地上。那阵剧痛炸开了我深藏得连自己也遗忘的记忆都暴露了出来,教我重新去审视它、认识它、面对它。即使它是多么荒谬可笑。眼前的黑影子渐渐变得朦朦胧胧,像和周遭环境混和一起,已分不清楚那个是他,他又在哪里。这头痛确实要命,我咬紧得牙齿也发出咔嗒咔嗒的怪响,汗水从全身毛孔中一颗颗掉下来,撑在大腿的双手也酸弱和发抖了。我的头痛在我看到“它”那刻起就停止了。就在我望住自己的汗水把沥青路面沾湿得一片时候,我身边突然陷入一遍漆黑,然后有一阵愉快轻松的脚步声越过我耳边,我讶异望向左方的发声方向,看见了穿着深蓝色布裤的小脚向前一跳一跳地奔去。那双破旧又脏污不堪的白帆布鞋一高一低的不停在我眼球内跳跃,使我心头扎了一下,有什么比看见自己来得更教人震撼?那个一跳一跳的小家伙就是我。但为何我会在此出现?为什么我半点也想不起来呢?接下去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幕既凶残而又血腥场面——这些事真的有发生?我望着行人隧道左墙上那道喷射式血花,同时不停在脑内搜寻着这个恐怖得像丧心病狂的记忆。哼哧——哼哧——又……又来了——又来了!另一蓬血花又喷射过来!哼哧——哼哧——太凶残——实在太恐怖了!我忍不住了——那幼小的我也忍不住了!我们不约同地弯腰放声惨叫!哼哧……哼哧……“先生!先生?……先生你没事吗?”哼哧……哼哧……“先生?先生?……先生你没事吗?醒一下,醒一下啦先生?”哧……哧……我拼尽全身气力把话叫出来,“不要,不要,不要呀!哧……哧……”那画面实在太恐怖了。也许我太尽情叫,至使身体被带动得向前桩去,却竟撞到了一个表面软软内里硬硬的东西,我惊愕得张眼去看清楚一下,耳边同时听到有把年青的男声在痛叫着,哎唷哎唷,一面向后退了几步。而这时候,我也不禁跟随他哎唷一声叫出来——我刚才原来和他互撞了一下呢。我揉了揉前额,那人一身铁路职员制服,一面爬起身,也在揉着额头,道:“先生——哎唷,先生,你没事吗?你身上很多血渍呢?你……受了重伤?”我垂头瞧了一下,看到自己左边身上有些红扑扑血污,尤其在外套手臂位置染得更多。我想了想,只好捂住手臂,假装受伤了,苦笑了一下:“也许刚才碰撞,弄到伤口吧。”铁路职员一脸窘态,搔搔头壳,低声道:“对不起,先生,不如……我先召唤急救员前来替你疗理伤口?”语毕,他真的从腰带挂袋中取出无线对讲机,要准备呼召急救员。我马上阻止他,道:“噢,不打紧,我就是应预约到医院覆诊了,我到站就自行去好了。”铁路职员面上充满疑惑,我立时用心语他心思,只见他打了个直哆嗦,思想同时流露了出来,感到他很紧张,很害怕:嗯,这人确实是很可疑,万一是贼匪……但他样貌又不太像……但那些血迹……还是上报一下就没错了。他假装镇定地笑吟吟的望向我,手不自然的在擦鼻子,想说话。我确定了他想法,不便难为他,也笑了笑,快他一步,掏出警员委任证,向他展示一下,才道:“放心,我不是坏人。”铁路职员先是为了被我洞悉心里想法而吓了一跳,把眼睛瞪得老大。然后又忍不了好奇,认真的凑过脸来看了看,才一脸窘相的向我连声赔罪,也看出他松了口气:“对不起对不起,不警官幸会幸会。”我假装下去,“呵呵,不打紧”别过头望向我左手,才继续向她道:“你看,我也算走运了,呵呵,止了血,没大碍。只是刚刚碰上了一下吧了,才渗出血水吧,没被吓倒吧?”铁路职员笑了笑,不知如何自处。“不……不会。”我知道他已放下戒心,也急欲离开了。我立时补上一句:“你真尽责,大有前途呢,哈哈,谢谢你好意。”“不客气,嘻嘻,是我分内事,分内事来的呢,嘻……保重啦。”他又再骚着头,终于都傻乎乎的转身走去了。站长我带着笑意,抛出了一句,道“谢谢。”求小站下雨背景动态图铁路职员走出几步又想起了一些事,半转身,向我再道:“列车早已到总站了,刚才你……太累了——现在列车会先驶进维修厂,在调头后会再次驶进总站,你要记得下车了。”我点点,笑一下,为怕说得没完没了,因此不敢说下去了,只看着他背影,直至他推开了活门走远去。在听到活门啪一声响后,整个车厢又空荡荡的一一只剩下我了。不用向你们多费唇舌去解释,你们也明白我又返回了车厢之中,沾满血腥的衣服已说明了一切。为什么我会拥有这么凶残而血腥的童年?是有了这一切才有了今天的我?探索无知的正界那黑影子就是为了唤醒我这段黑暗记忆,才诱使我跟上他的步伐吧。我目光不禁又落在外套上,每点滴的血污仍旧那么鲜明,残酷,令人触目惊心。我心里的感觉其实很怪,那眼前人分明是我,却做着陌生而可怕的事。整个事件去到这里又多一处分岔了。我知道自己走的路没有偏歪,但歧路太多,实在令我疲于奔命,我要先放下自己,去认清事情的主次安排。我又再闭目把事情仔细想一遍,当列车到达月台的同时,我睁开了眼睛,脚步坚定不移的向着香港中央图画馆走去。经过多番转折,来到了中央图画馆时,夜幕已低垂了。距离图画馆关门时间仍有3小时。我的搜寻方向主要在符号学类别,希望从象征意义方面着手调查,看看有否相关教派组织数据或是当中隐藏了什么奥秘。所谓符号学是指关于信号标志系统的理论,即是通过某种渠道传递信息的系统。广义的说,能够代表其他事物的东西都是符号,如字母、数字、仪式、意识、动作,主要应用于民俗学、神话学、宗教学。我从左右两列书架中选了几本相关的书本后,就挑了一个临窗位置的长书桌中坐下,在前面有三张同等大小的书桌,成直行排列,每张书桌可供8人使用。我坐下时使用书桌人数只有三人,各占山头,我遵照图画馆规则只能使用3本书籍,就乖乖的把它们一一。翻书看了一会,突然嗅到一阵苹果的独特香甜气味从后面飘送过来,顿时醒胃提神,忍不住吞下了口口水。这香气令人联想出一个一望无际的大果园,嫩绿的枝叶上坠满了饱满的、红红的苹果,甚至能看到在枝叶的末端,那优美的弧线上,正绽放出迷人的光泽。“呵呵呵。”一把同样迷人的男声震动着喉结,干笑出来。好奇心驱使我望向右下角,那人正在把左手掌不停的向下滚转,右手却稳妥的握住刀子向前削出去,一条长长的红血就顺着他滚转的手一直流向地上。实在太诡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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