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莱斯尼维斯（1 / 1）



陆达开扶着林立三与鬼漂亮走进位于香港金钟道的太阳广场上一幢商业大厦内，在一间面积有4500呎的诊所前停下，在这处玻璃大门右手旁，横挂有一个黑底金字的招牌，上面写着:莱斯尼维斯心理治疗中心。主理人莱斯尼维斯是陆达开朋友。他曾代表警方担任心理学专家证人出席法庭聆讯工作，而他在心理学界中也是权威人物，每年在全球最有领导性作用的权威刊物上发表的学术论文，更成为各国学府及业界人仕必读的研讨对象。他们一行三人在莱斯尼维斯的护士引领下，就进入了一间治疗室内。这里是一间设计奇特，充满科幻感的房间。它的墙身与天花板均松上了一层光亮的白色特殊油漆，在房中央放了一张也是纯白色的特制长椅子，在对面的墙身上，安装有一幅从半腰至天花顶高的特大玻璃窗，而阔度更是等同整个房间的阔度，陆达开回头望向门口，他看见那处连门后也是松上白色的。陆达开把林立三放在纯白色的特制长椅子上。一个高瘦、蓄短发、蓝眼、白脸、由腮部至唇边都蓄满连贯而经修剪处理胡子的英国人走了进来，他并没有刻意穿上传统式医生白袍，却改穿一件圆领长袖蔚蓝色针织衫，下衬一条黑幼直条浅灰色西裤，脚穿白亮皮鞋，给人一种时尚感觉。他当然就是莱思尼维斯心理学博士。他先望向陆达开，高雅地微笑点了一下头，然后他看到鬼漂亮，眼神不禁流露出欣赏之色，嘴角也带着微笑，绅士风度式伸出手，向鬼漂亮道:“可爱美丽的小公主，你叫什么名字呀？”他虽然是英国人，却在香港生活经年，也常到中国参加业界交流会和学术研究，所以操得一口流俐粤语和普通话。鬼漂亮却一贯冷若冰霜地回答他道:“鬼漂亮。”她刻意不把小名鬼鬼告诉他。莱斯尼维斯面部表情一愕，望向陆达开，陆达开笑着向他道:“莱斯，她的名字就是鬼漂亮。”莱斯尼维斯听到陆达开的话面部肌肉才慢慢放松下来，声音却干涩:“这……这名字真的很特别。”他眼神本想望向鬼漂亮，但却被她的银色手提箱子吸引着。陆达开上前，朋友式的揽着他双肩，莱斯尼维斯才回过神来，也揽着陆达开，但目光不时瞄向鬼漂亮那只银色手提箱子，就像内里有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魔力。陆达开又礼貌地笑了一下，道：“莱斯，那位是我好朋友林立三，我很需要你帮助。”“他怎么样了？”莱斯尼维斯一面说，一面与陆达开一起走向躺在长椅子上的林立三，他现正陷入昏睡状态。莱斯尼维斯用眼睛瞄了陆达开一下，然后俯身向林立三作初步检查。“他的气息短而轻，好似有，又像是没有，正常在睡眠状态的鼻息应该是绵长而有致的。”莱斯尼维斯不禁皱了一下眉。鬼漂亮听到他的专业分析判断后，面容不禁带点欣赏之色，脸上少了戒备，减了分冷傲。鬼漂亮也走了过去，在林立三身上运指如飞，快疾的替他解开穴位。莱斯尼维斯百思不得其解地上前阻止她，陆达开却把莱斯尼维斯按住，不消一会，林立三呛咳了几声，就苏醒过来了。在旁的莱斯尼维斯不禁脱声叫好。然后发出由衷赞叹:“中国功夫真的很神奇呀。”鬼漂亮却充耳不闻，表情冰冷如昔。陆达开趁林立三转醒了，就向莱斯尼维斯简述了一下关于林立三昏迷前，在我家睡房的当时情况和他目前处境。林立三身为当时人当然表现得极度震惊，害怕得面容扭曲，他的手软若无力地伸向面部，像要找些什么，陆达开望向他，不明所以。鬼漂亮绽蓝色眼眶闪动了一下，就捉着林立三的手，伸向眼镜框边，然后控制他的手把眼镜框向上推了一下，才放开他。林立三把头转向鬼漂亮，感激地望着她，有气无力地轻声说了句：“谢谢。”鬼漂亮眼望远方，心也仿佛已去了远方。“林先生，你现在有什么感觉？”莱斯尼维斯弓腰垂头望着林立三。“我……”林立三声音干涩，眼神迷惘。莱斯尼维斯把头轻仰，用面部表情鼓励他把心中的感受说出来。林立三用舌头轻舐嘴唇，吞了口口水，用干涩声音又继续把自己感受说出来，道：“我……我其实这几天头痛得很，不知为了什么……只要我想一下事情，就像有东西要把我脑袋撑开，好痛……好辛苦。”莱斯尼维斯扬了一下手，做了一个动作。未几，有一位白衣护士走了进来，把一杯水递给莱斯尼维斯，莱斯尼维斯就捉着林立三的手，把纸杯放进他的手，然后提示式的托了他的手一下，林立三就喝了一囗水，咳嗽了几声，又继续道：“唉，但若果我不去想，我就不会感到头痛。我……像是忘记了一些东西，但又记不起是什么。”莱斯尼维斯又扬了一下手，指了指林立三手上的纸杯，白衣护士接过纸杯走了出去。“林先生你听我说，你首先要放松一下，知道吗？”莱斯尼维斯用手搭着林立三的手背上。林立三点点头。莱斯尼维斯再指示林立三：“你现深吸口气，然后慢慢呼气，放轻松一些。”林立三就按照指示开始深呼吸，尽量放松自己。莱斯尼维斯站起来，向陆达开做了个手势，叫他一同行远一点去讨论事情。莱斯尼维斯眉头深锁，问陆达开:“我可以帮到你什看么忙？”陆达开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在莱斯尼维斯专业领域内，他每一句话都等同代表业界发言，举足轻重，在现今仍未有足够立论点，以及相关实验考证这大前提下，他是不能够随便发表意见，甚至作出任何提问。陆达开拍了拍他肩头，以示谅解。“我们希望透过催眠方法，去唤醒他的记忆。”莱斯尼维斯眉头锁得更深，叹了口气，便道：“你明白什么是催眠吗？”他用一种老师对学生的关切眼神望向陆达开。鬼漂亮和陆达开不语，陆达开当然知道催眠是什么一回事，很多人也误以为自己很了解，陆达开理解自己只知皮毛，像门外看花，不知内里实际情况，所以在等待莱斯尼维斯进一步解说。莱斯尼维斯满意的点点头，便解释给他们知道：“催眠是透过各种不同技术引发的一种意识的替代状态，进入了催眠状态的人对他人的暗示具有极高的反应性，属于一种高度接受暗示性的状态。并在知觉、记忆和控制中做出相应的反应。虽然催眠很像睡眠，但睡眠在催眠中是不扮演任何角色的，因为如果人要是真的睡着了，对任何的暗示就不会有反应了。”鬼漂亮和陆达开像学生听课一样点头。莱斯尼维斯抚摸下巴，思考了一下，又道：“催眠主要分为浅度催眠，中度催眠，深度催眠。不同学派有不同分类和理论，目前仍未能达成一致看法和订立统一标准。你们亦要明白催眠能否成功和能否达致你们预期效果，完全取决于被催眠者和催眠之间的共同的信任，私被催眠者是否具有高度的受暗示性，即是可催眠性。能否唤醒记忆，或是……”莱斯尼维斯瞄向陆达开，面容忽然莫名的恐惧，吁了口气，“或是能否竭止记忆减退，并没有学术性论据支持能成功办到。”陆达开也叹口气，这件事根本很荒谬，实在太匪夷所思了，陆达开只能见步行步，全没有把握可言。莱斯尼维斯反倒去安慰他，用真诚语调向他道：“开，我们是朋友对不对？”“当然。”陆达开坚定地道。“有8年吧，哈哈。”莱斯尼维斯用力拍陆达开手臂，又道：“和你交住中，我了解你是个不轻易要朋友帮助的人，也从不干没把握的事。你来找我，我实在很荣幸，作为心理专家我否决你这做法，太荒谬了，你明不明白？”陆达开清楚莱斯尼维斯的背景，也了解他的窘境。他用力点头，准备离开——陆达开和我一样，从不强人所难。但陆达开未踏出一步，面前的莱斯尼维斯按住他肩头，笑语着道：“开，你的耐性去了哪里？”陆达开用坚定语气道：“林立三不能再等。”莱斯尼维斯收起笑脸，也用坚定语气向陆达开道：“能当你朋友真有意思。我说心理专家不能帮你，但——”莱斯尼维斯眼神闪出精光，“但是莱斯尼维斯却能帮你，即使事情很荒谬。”陆达开心中登时涌起一腔热血，激动得面肉也在抖动，说不出任何话。莱斯尼维斯也是激动的，但专业的训练把这情绪抑压下来，他知道接下来要处理的，不但是学界仍未曾涉猎的领域范畴，也是一个极大的挑战。鬼飘亮从后向着面前这两个男人，她感到自己很渺小，她眼前的这两个男人恍惚变成了巨人，而在他们之间正有道高温正在燃烧，把她浑身的冰冷融化。鬼飘亮呵出一口气，她忽然感到面上有种湿漉漉的奇异感觉，她用手把它拭去，呆呆的望着指尖，她分不清那是汗水还是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