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灵向前手足无措的奔跑着,他穿过倚篱的小道,油黄的野地,陡峭的山林。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一声鹿鸣从前方的阴影中闪出。那是一头浑身漆黑的雄鹿,它高傲的鹿角高高顶起,额间留有一簇白毛,棕仁的双睛散发着敏锐的目光,凝望着气喘吁吁的无灵。
无灵认识这头黑鹿,准确的说应是这头黑鹿认识无灵。当无灵还是话音不全的幼儿时,他与雪儿曾在深谷中救下一只迷失小鹿,无灵记得当时还为此与雪儿欢天喜地的庆祝一番,后来那头小鹿被他与雪儿放归山林,没想到今日在此处,他又遇上了这个老伙伴,大地之鹿。
而无灵并没有停下步伐,当恐惧遮住一切,将会是件很可怕的事。他眼神空洞的划过大地之鹿。失之交臂的一人一鹿回眸互望,可无灵的步伐却将它与鹿儿越拉越远。
朝前跑动的无灵终于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叫喊:“快跑,鹿儿!不要停在那里!”
大地之鹿嘶鸣一声,健壮的前蹄,高高抬起。无灵心喜回望,怎见鹿儿竟朝反向而去。
无灵脑海中弦音一颤。
“为什么它要……”
火蛇夹杂着汹涌的气息,穿梭而来,似有千军万马,阻挡它的一切,都被它无情的毁灭。
而迎面而去的大地之鹿再度嘶鸣,那声鸣叫仿佛是最后的挽歌,又像是吹响的号角。它健壮有力的双蹄,高高抬起,蓄势着力量,轰然而落。
方圆数十丈的地面随着双蹄的落下龟裂破碎,强大的气波辐射而出。由火海中涌来的地狱凶蛇被这股纯粹的力量微微挫起。可转眼间,大地之鹿就湮灭在火海之中。
回过头的无灵继续向前跑着,可是步伐,与其说是跑,不如说是举步维艰的向前挪动。频频的心跳仿佛已窜到他的嗓子眼,在大地之鹿湮灭的同时,他也失去了反抗的意识,大脑彻底被恐惧所侵占。
“起来,起来……跑啊,跑啊……为什么脚也不听使唤了,为什么……抬起来!抬起来!快抬起来啊……”无灵身形摇晃的向前跑着。
地狱凶蛇望着近在眼前,弱不禁风的猎物,发出贪婪戏谑的低吟,摆动着蛇尾雀跃嚣张。惊恐的无灵几乎是在向前爬着,恐惧的泪水夺眶而出,他声音颤抖的叫道:“母亲,你在哪!”他一不小心跌倒在地,一张脸埋在地里,哭泣颤抖,再无向前的意识。
他抬头瞥向后方被火光笼罩的森林,失声叫道:“我不想死!谁来救我!”恐惧的情绪在他幼小的身躯里蔓延,再无半分理智,人的意志,勇气,信念,都以被恐惧冲洗的一干二净。
在极度的恐惧下,他体内的某根神经仿佛受到了一丝触动,右手手背的棱形印记,发出一道耀眼清澈的闪光。无灵恍惚的望着自己满是泥泞的手背,忽然想起了眉开眼笑的雪儿,牛气哄哄的火磷草仙,还有宛若幻梦的清涟圣使。
“无灵哥哥,站起来!这样的你不是小甲认识的那个无灵!”稚嫩而熟悉的声音刺激着无灵的神经。
无灵伏倒在地,脸颊蹭着地面,微微转动。他斜望着高过他肩头的圆圆脑袋,树根的肢体,失声道:“小甲……”
小甲照之前的样子要帅气一些,灵动的眼睛如水墨般闪动着光芒。它凝望着无灵失色的双眼,道:“无灵哥哥,站起来!这不是我生前印象中的无灵哥哥!小甲从来不会看错人,从来不会白死一次!站起来,不要像个窝囊废似的!给我站起来!”
“小甲……”两行咸咸的泪水顺着无灵的鼻梁浇灌在干热的土地。
“站起来,无灵哥哥!站起来……”小甲仍在一个劲的鼓励。
“小甲……”无灵双手颤抖的拄着地,缓缓挺起。
“对,站起来!”
“啊……!”无灵咆哮着单膝拄地,他总算是站起来了。他斜眼望去,瞳孔微颤,气势咄咄的撩火蛇头,正向他缓缓伸来。谁知小甲竟挺身而出,一头撞向撩火巨蛇。
“我不会让你伤害无灵哥哥的!呀呀呀呀……嘿!”
“小甲!”
小甲飞身摔出,滚入无灵怀中。火蛇不屑的吐着舌炎。
“小甲!”无灵叫道。
小甲望着无灵紧张关切的神情,欣慰的笑道:“我不会让它伤害无灵的,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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