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伯伯见我此番举动,很是兴奋,在一旁叫到:“嘿,你这小娃儿。看不出来还有这一手,快念咒文啊。”
“咒文?我没看懂,不知道怎么念,这符都是我早上临摹着画的。”我呆呆的摸了摸脑袋。
“唉…”朱伯伯叹了一口气伸手撤下了那道符,看了一眼随即大骂道,“我日,你这不是瞎搅和吗,看不懂就算了,你弄道请鬼符来干什么啊,还好你不会咒文,吴老头险些就被你害丢刀了(丢刀,方言指死了、完了)。”
“嘿嘿,那个字是请啊,繁体的我没看懂……”我尴尬的说到,心中却是一阵后怕。
朱伯伯无奈的摇了摇头,随手把符纸揉成一团就欲扔掉。猛地他却咦一声,发疯似的又把符纸打开,看看符又看看我,奇道:“你这道符从哪儿临摹来的?”
我心里奇怪他为何有此一问,可想到答应过陈瞎子要保密,于是便胡诌道:“记不得了,其实也不算临摹,只是很久以前在哪见过,凭借记忆来画的。”
朱伯伯闻言哦了一声,愣愣盯着手中的符纸若有所思。
而此时吴爷爷的动作慢慢缓了下来,我心中大急,想那肾亏昨天也是动作减缓,随后昏倒在地,之后便变成了现在那副呆呆傻傻的模样,难不成这吴爷爷也要变白痴了?
想到这里,我连忙把另一道符递朝仍在愣愣出神的朱伯伯:“朱伯伯,你再看这道符,有没有用?”
朱伯伯瞄了一眼,摇了摇头,“我又不善此道,只不过以前凑巧见过那道请鬼符,你现在手中这道符我却是认都不认识。”
“隔路符,那三个字我看明白了的。”
朱伯伯大喜,一把抢过符纸,“有用,有用,这可真是天助我也……”他顿了顿,随即又由喜转忧,“可我以前听一位故人说过,这隔路符得两道同时焚化方有作用,也不知……算了,试试再说。”
说完朱伯伯便拿着隔路符走到吴爷爷跟前,从包里掏出火柴点燃了符纸,随后将符纸扔到地上。随着符纸慢慢燃尽,我俩都紧张的盯着吴爷爷。猛地,他停下动作,站了起来。
我和朱伯伯都松了一口气,他大笑着上前,拍了一把吴爷爷的肩膀:“老吴啊,你…….”话未说完,只听他一声惊呼“阴眼!”又慌忙折回来,拉着我退了两步。
站定后,看着惊魂未定的朱伯伯,我也大感不妙,“朱伯伯,怎么了?什么是阴眼啊?”
“我日,你还说,又被你害了。我看是那一道隔路符不仅没起作用,反而激怒那东西,现在直接上身了,这回可难产(难产,方言中形容事情像难产一般棘手)了。”朱伯伯死死地盯着前面侧身对着我们,一动也不动的“吴爷爷”。
我心下大骇,转念一想还不是他自己要试的,现在出事了却赖我头上。正准备出言辩驳,耳边却传来“吴爷爷”刺耳的声音,那声音就和硬物划玻璃一样,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哼,贼人之后,竟接连送上门来。”
“这位大哥…哦不,前辈,我们只是路过的,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能宽恕则个。”一旁的朱伯伯毕竟见过世面,虽然刚才有些许慌张,可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
“贼人之后,本座定必诛之,尔等无关之人,当可速速离去。”“吴爷爷”缓缓的朝我们这边转过身来。
我也不知怎么想的,抬起手电就朝他脸上照去,顿时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只见“吴爷爷”脸色惨白,面无表情,一双眼睛眼白和瞳孔都变成了灰色,只留下一圈棕黑色的虹膜,这大概就是刚才朱伯伯口中的阴眼了吧。
朱伯伯此时仿佛想到了什么,正声说道:“我日,都说了冤有头债有主,你有什么怨愤又何必撒在人家后人身上啊。”闻言我也想到了吴爷爷在车上说的那番话,难道真是他家祖上做了什么孽?
只见那“吴爷爷”顿了顿,随即说道:“本座已念及此,故赐其自尽,始为得体。”说完一双手便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我一惊,眼见情况不妙,一股热血上头就欲上前相救。怎料一旁的朱伯伯动作更为迅速,抢先一步冲上前去,扣住“吴爷爷”的双手向外掰。我只得绕到身后,准备把“吴爷爷”打晕。
谁知那“吴爷爷”猛的抬腿就是一脚,正中朱伯伯下体。朱伯伯一声惨叫,立马捂住下体倒在地上嗷嗷直叫。
我看在眼里也不禁觉得裆中一紧,不敢再有其他动作。只得慢慢绕道朱伯伯身边,此时我发现“吴爷爷”脸色由白变紫,眼球突出,怕是不行了,慌忙摇了摇仍在地上不停叫唤的朱伯伯。
“朱伯伯,你怎么样了,吴爷爷好像不行了。”
“哎哟,这老头好狠的力道,我老朱要断后了。”
“你都这把年纪了,还断什么后啊,我……”“日”字还没说出来,我便看到朱伯伯停下了叫唤,捂着下体愣愣地盯着我身后。
顿时又是一股冷汗冒出,难道“吴爷爷”要偷袭我了。心下一横,我回过头去,却见那“吴爷爷”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愣愣的站在我本后。
半晌,他又发出了那种刺耳的声音,不过语气间没了刚才那种生硬,“你姓朱?何故定要救此贼人?”
“屁话,你爷爷躺在这里也不改姓。我为什么救他关你屁事,我告诉你,你敢踢爷爷的宝贝,有种你等老子缓一缓,看老子待会儿不把你再拍死一次。”朱伯伯这番话说得虽狠,却是全无底气。
也不知那“吴爷爷”是不是真被朱伯伯这番话给吓住了,呆呆的站着半天也没再说一句话。就这样一个站着一个蹲着还有一个躺着,三人相持好大一阵子,宛如都石化一般。
朱伯伯躺在地上也是不敢动弹,一头大汗表明了他内心的恐惧。我蹲得腿都发麻了,便慢慢站起身准备换个姿势。怎料这“吴爷爷”也在此时有了反应,他呼吸急促起来。吓得我连忙再次蹲下,心中暗道:这家伙怎么这么小气,老子又蹲回去还不行吗?朱伯伯也握紧了拳头,准备死命一搏。
“吴爷爷”喘息了半天,忽地哼了一声,又恢复之前那种生硬的语气:“本座念及尔乃朱姓,今日就此作罢,他朝莫令复见尔等。”
只听到一阵风响,吴爷爷的眼睛又恢复了正常,随即缓缓闭上,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眼前又是一阵模糊,和上次一样,周围的东西都消失了。我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身边的朱伯伯也是长吁一声,接着大叫道:“哎哟,小娃儿快来扶我一把,老子全身都麻了。”
我暗骂一声,爬起身来…….
第二天中午,我和吴爷爷、朱伯伯相约坐在公园的一张石桌旁。朱伯伯穿着一条大花短裤蹲在石凳上不停的挥动着手中的蒲扇,而吴爷爷则裹着外套坐在他对面。
“吴老头,你不错嘛,昨天这么折腾,今天还能出来晒太阳。”朱伯伯笑嘻嘻的盯着吴爷爷打趣。
“唉,我有什么办法,孙子还躺着嘛。不过我咋总是觉得冷得心慌啊?”
“哈哈,正常,正常,过几天你就缓过来了。你真不记得昨晚上的事了?”朱伯伯仍旧一脸笑意。
“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拿回电筒后见到一个凶神恶煞身着官服的人,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对了小朱,你刚才说那墓是什么南明锦衣卫的墓?”吴爷爷一脸疑惑的望着朱伯伯。
“嗯!”朱伯伯收起了笑意,“那座坟的主人应该是南明时期一个叫做赵三全的锦衣卫指挥同知。根据墓碑后面的文字所说,他是在戊戌年(1659年)和桂王朱由榔一起逃到了缅甸,而后官至锦衣卫指挥同知一职。在戊子年(1661年)的时候,清廷兵临缅甸,缅甸人迫于压力,把朱由榔交了出来,第二年朱由榔被人用弓弦勒死。至于那赵三全口中所说的贼人……嘿嘿,吴老头,史书上都说过,当时领兵去捉朱由榔的人是吴三桂,你们莫不是这卖国贼的后人?”
吴爷爷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他沉吟片刻才缓缓问到:“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王会这个人?”
见我和朱伯伯均是茫然的摇了摇头,吴爷爷继续说道,“王会本是晋王李定国麾下铁骑前营武功伯,不过却归降了清廷。顺治十八年腊月,清军迫近缅甸国阿瓦,缅甸国欲交出永历帝…也就是桂王朱由榔,以求清廷退兵。后来缅甸国连哄带骗的把永历帝弄到了与清军对立的河岸,准备渡河。清军先锋噶喇昂邦怕永历帝得知实情会投河自尽,于是便派王会上前,自称奉李定国之命前来接驾,由此才将永历帝被送入清军营中。”
“呸,这王会也真是个狗贼,不只通敌叛国还叛卖了永历帝,以致堂堂大明天子惨死于满人之手。”朱伯伯愤愤的猛煽了几下手中的扇子,似乎是想熄灭自己心中的怒火,“不过……这关你老吴家啥事啊?”
“实不相瞒,我家祖上本就姓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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