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慕容凛应了她拿着单子去银房里支取,她又岂会客气。第十日便带着松桅,极一干丫头婆子朝银房里去支取。
因这事儿,先前便闹得满府里人尽皆知,白沁姨奶奶因得将军宠爱,而从夫人手中夺过执掌内室及银钱支取的事务。刚着手便要减轻夫人的月钱。
这位姨夫人仗着将军宠爱,十分也得,竟然在接管当天就给夫人下套,竟要损耗下夫人的月钱,只可惜白使了力也未能成功,反碰了一鼻子的灰,但因着此回,倒也证明了沁姨奶奶在府中的地位,昨儿个这位白姨奶奶又刚闹了一场,先时将军倒是帮衬着她这一边,只是不只为维清对将军说了 些什么,维清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把白姨奶奶驳了的事儿全应下了。
今儿个夫人就浩浩荡荡地带着人马来领东西,声势之浩大,倾刻之间全府的人都知晓,有事儿的本分的做着自己的事儿,无事的都遮遮掩掩地过来凑热闹。
原本以为会闹翻天的事儿,全消弥在夫人来去无声之间。
夏解领完东西,自回房去收拾一翻,待午饭时,道“我打算明儿个一早就回娘家去,我母亲身子不好,不能操累,这事儿又是为妹妹置办的,家里的事儿没有一个人能担得起来,我怕乱套。”夏解说着,不时的抬头看他一眼,若他不在,她又岂会这样低声下气地来求他?只自己安排好事儿自家去就好。
“自府里的事儿谁来处理?”慕容凛斜着眼看夏解一眼,明显一脸的不乐意。
“往些日子将军未曾归来,我一个人照料全府上下的事儿,去个三五日不成问题,况且今儿有白沁与我分担最重要的内务,外业我早妥当地处理好,半个月也不会生乱子。”说罢,拿眼角偷偷地看慕容凛。
慕容凛只往嘴里送菜,未因夏解的话而有所异样,只不过也不说话,待饭吃完便要走,夏解不追,只坐在椅上轻声言语道“既不说话,我权当是你就下了的。”
第二日一早夏解果大早便回来尚书府里去。
夏解的母亲朱氏前阵子身子是不好,这有些浅交的人都知道,以为是活不成了。请宫里的御医出来瞧了两回,又开了些好药,服了几日就已经大好,这回子正在堂室里等着夏解,面色红润,笑咪咪的微胖的模样活似一樽女弥勒佛。
夏解远远地叫了一声娘,待一进了屋谁也不理不顾,只扑进母亲怀里,小脑袋又是挤又是拱,只一声声地唤着娘。朱氏被夏解一声声唤得泪水婆娑,只扭着女儿瘦脸蛋骂“都多大的人了,也为人妻一年多了,竟这样长不大,若是夫家的婆婆还在,那里轮得到你这样撒娇使性儿的。还不快起来!你这样一直拱,我肚子都疼了。”夏解这才乖乖停下来,改抱着母亲的胳膊“谁叫您是我娘亲呢,我不缠着您我又缠着谁去?对了,母亲,我前向儿给您送来的人参燕窝可有吃?”母亲身体虽已大好,但到底是大病了一场,身子发虚,不好补一翻是恢复不了的。
“你还说呢,前儿个你父亲见了,冲着我一顿好骂,说是让别人知道我吃这么贵的药材,定为他贪污受贿,当时说的那些难听话,现在想起来我这心口都还在发疼!”说着又抚着胸口顺气。
“母亲,你别理父亲,他就一个老顽童,嘴上虽这么说,但是你瞧见没,上次你病倒的时候,他那焦急的模样,跟年轻公子病了心上人儿一样焦急。”夏解说着一边吃吃地笑起来。这话也说得朱氏脸色一阵发红,给了女儿一嘴巴子“你这个没大小的,竟编排起你老娘跟老子来了,当心判你个不孝之罪。”
夏解满不在乎,只缠着母亲脖子“我不怕,若是母亲父亲舍得尽管治便是,我才不怕呢。”
朱氏被她逗得无法,笑得喘不过气儿来。忽双想起一件事儿,拉着夏解的手“前儿个咱们家里得了一样点心,我素知你这张嘴缠,留了些与你,你这就与我吃去。”往内院去了。
夏解深知母亲要对她说些什么,要问什么,知逃不过这一茬儿,也不躲了只跟着进去。
朱氏在霜柜里翻找了一会子,果真拿出一个点心盒子“你那妹妹嘴馋得十分也得,即使藏在这柜子里她也翻得出来,只剩这些了,你尝尝。”夏解毫不客气,眨眼已经嘴里含一个,左右手各拿一个,劳碌劲儿只差没有拿上两只脚丫子了。
朱氏坐在夏解旁边一边的看着女儿天真的模样,一边缓缓开口道“他回来也有半月了,对你怎样?”
夏解看她一眼,仍只顾着吃,口内含糊不清“也没怎样,跟没回来差不多。”
“那他可有提那事儿?”朱氏眉头紧锁,全无弥勒佛样儿。夏解终停下饿死鬼进食动作,抬起头来望了母亲两眼,终再没了食欲,把手里的东西放回盘子里,一旁的丫环忙端了水上来与她净手,又用三回锦段巾子擦干了手,又朝丫环使了个眼儿色,丫环忙把点心盘子端走,同时撤了小桌子。
夏解又朝母亲挨进了些,缠着母亲的手,将头搁在她的肩头“母亲……我想回家来,不想再呆在那里了。是牢笼。我宁背上不洁不贞之名隐姓埋名一辈子,也不要再呆在那里,那里是地狱,人人色心斗角,你算我计,如果不是女儿聪明,只怕今儿个回来的已不是完整的女儿了。”说罢眼眶也湿润了。朱氏只搂着女儿的头,心疼道“傻孩子,不能糊思乱想,女人家那能不有个归宿。”
夏解沉默,她有很多理由来反驳母亲的话,但是在一位封建时代的女性心里,她所说的那些正当理由便不是理由。
“那事儿并不是你的错,你去向他道个歉,许他就原谅你了,将来还有几十年的日子要走,执拗下去吃亏的人问题你,且你又不得一男半女,他的那个儿子虽是个庶出,但也是现唯一的子嗣,你若再不得麟儿,将来有了孩子也未必能分得他半杯的宠爱。这些事儿 ,你样样都得尽早打算。”朱氏一副言词语重心长,是个人都有三分动容。
夏解只有自己此生有这样一个体贴疼爱自己的母亲高兴,对于乡亲的提议并不半点儿认同。
“你先认个错儿,我再叫你父亲提着东西去赔个笑脸,将来的日子也不是不能合美。”
“不行。”夏解跳起来“这事我本不是我的过错,为何要我去认错?我认错就罢了,还要搭上父亲,我万万做不到。我宁愿不要这夫,也不要父亲去受这等委屈。”
朱氏急得拉住她“我这傻闺女,真不知你这一病是病聪明了还是糊涂了,这等话再没有下回了,若是让旁人听了去,你的名誉岂不全毁。”女儿以前调皮任性,不知进退不知世故,但自一年前大病了一场,所有人具以为她活不成了,就连御医也说无方可治,没想三个月后人渐好,以前不妥的毛病虽无全祛,倒也收敛了不少,处事手腕也不逊人。真正是塞翁失马。只是这回子,女儿怎么又连这一点儿也想不明白呢?
“母亲,你放心,逼不得已我也不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来,只是不是我的错我决不承认。”说罢便再不谈论这个话题,方另寻了个惹眼的事儿说“刘家人什么日子来?”这回妹妹说的婆家姓刘,是袭了祖荫的世爵之家,不过家里已经几代不从政,只领了一个朝廷的虚衔,在异地经商。日子一日富于一日,虽在朝廷中并不亲族厉害人物,但现如今朝廷重庆,那个又不经他三分颜色。
这样一个世家的子弟,又被世人誉为最具有经商头脑的年轻人,如神话一般,只有在话本子里才能见到的人物,夏解早心痒难耐得不能自已,一睹为快矣。
只那刘家也不知因什么事儿,本早说好的闲事,一直迟迟不来不聘,却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倒来了。
“明儿个就到京师了,只是在别处的自家宅院子里住下来,待后儿个正式下聘的日子才会露面。”朱氏说着,脸上不禁露出满意的神色来,二女儿本就大方得体,温柔闲淑,能嫁这样的夫家,自是满意得很。但转眼又看到大女儿正坐在一旁,只尴尬地收拾了脸上的神色,灿灿道“母亲不非说慕容将军不好。”
“母亲,他是真的不好,你说出来也无妨。”说着谈然一笑。随站了起来“我去看看莲儿,也不知她现在是个什么光景。”朱氏只让丫环跟了她去。
夏解从内室出来,松桅正在门口与他未陪嫁前关系尚好的丫头说话,说的尽是此在将军府里勾心斗角的事情,松枊说得眉飞色舞,那丫鬟听得入迷,全当真了。
“松桅,你在嚼什么舌根子?当心我发卖了你。”每回夏解都是拿这句话来唬她,只可惜每回都唬不到她。
松桅笑咪咪地走过来“小姐这回去那里?”夏解戳着她的额头怒斥“你这死丫头,那天不死在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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