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璇推开他:“先把事情弄清楚!”
他推的时候几乎没有用力,可却是那么毫不犹豫!只这轻轻一推,便是无数个光年的飞逝……转眼……
再回不来……
今夜,似乎特别的冷,好像自打记事以来,还未曾有过这么寒冷的五月……夜空中不断坠落的,是点点霜华,是死去的星子,还是这院中的梨花残瓣?
冷……就像山间蜿蜒的小溪,细细的,绵绵不断的,渗透……
思璇恍惚着笑了起来,唇角勾成一个极艳的弧度,似是看到了一件有趣的事,却又碍于身份,只能矜持的抿着唇。
亦涵察觉到他的异样,附耳问道:“很冷?”
“不会!”思璇任自己半倚着他,一手搭上他的手臂紧紧抓住,“又让你担心了!”
看着二人并肩而立的亲密模样,赵渐离的脸色越发凝重起来,苏筱雨得胜般的朝他微笑:“赵堂主……”
赵渐离冷冷打断:“就照你的意思办吧!”
“好!”苏筱雨转向他二人,故意高声说道,“深夜两次打扰副楼主的雅兴,筱雨实在惭愧的很!不过……”
“苏堂主不必说了……我知道!”思璇缓缓抬头,目光清亮,下颌微微仰起,象坚强又象是倔强。浅浅的眉宇间带几分遗世独立的清傲,几分和情人缠绵后的媚意和倦意,仿佛是自言自语,他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你泼的那杯酒里,有‘静影沉璧’……”
苏筱雨不禁“呀”了一声,“静影沉璧”本是幻蝶谷的独门软骨密药,沾上点滴就可使人全身麻痹一个时辰,无色无味,极不易察觉。但发作时间因人体质而异,一般人很难控制,因此几乎没有在江湖上露过影,知道的人更是寥寥可数。他们本想着思璇对用毒一道知之甚少,又怎看得出酒中的“静影沉璧”!
赵渐离稍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常态,望着思璇朗声道:“副楼主一时受人迷惑,我等却不能跟着糊涂,沈亦涵乃剑花烟雨余孽既是事实,赵某今日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将他就地正法!”
思璇冷笑:“赵堂主好一番慷慨陈词!只是我早说过此事我自有主张,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璇!”赵渐离忽然直呼他名,似是完全不顾周围的剑拔弩张,用一种淡得仿佛聊天般的语气问道,“这三年中,你可曾想过为了他离开秦楼?”
思璇迟疑了一下:“想过,但我没有!”相反我还一厢情愿把他拉了进来。
“恩!”赵渐离点点头,“那你想过要为了他背弃秦楼吗?”
思璇缓缓勾唇冷笑着,如泉墨发随风飞扬,神情不怒自威,反问道:“你倒说说看我会不会?”
赵渐离犹自轻抚手中的凤箫吟,淡淡道:“秦楼是你自小长大的地方,不管到哪,它都是你心中最深的羁绊!而剑花烟雨之于他就像秦楼之于你……走得再远,总归是忘不了的!”
见思璇不语,他继续道:“现在河清海晏,所有的利益纠葛自然不必计较。可待到双方兵戎相见的那一天,他又会怎样?是手刃至亲,冷眼旁观,还是千方百计的阻挠?你能保证他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影响?”你难道真的没发现,不知不觉间你为他所做的改变吗?
思璇略作思索,有些无力:“既如此何不化干戈为玉帛,今日便送了剑花烟雨这个人情,放他走岂不更好?”
“可能吗?”赵渐离神情肃穆,与思璇的目光交缠片刻,直探入他的内心:“你究竟要自欺欺人到什么地步?用秦楼上下数万条性命做赌注,你不觉得太自私了吗?”
“渐离……我……”却再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己不该遇到他,不该喜欢他,不该把他带回来……可是一切已经发生了,他又能怎么办?不是没有过惶恐,无助,压抑,一直以为自己的痛苦可以弥补这不该发生的一切,拼命挣到了头,却还是“自私”……
“我只是觉得不值……”近乎呢喃的低语,刚逸出口便消失在回旋的风中,他知道没有人会听到。
心尖微微揪痛,思璇清澈的目光静静落在沈亦涵身上,无限温柔。
他和他的结局只能有两种,亦是最完美的两种:分离或者死亡!
不想,不念,不爱,不恨,无欲,无求,停滞的一瞬!他不再爱他,他也不会恨他,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个人,没有姑苏松鹤楼的初遇,没有三年的朝夕缠绵,没有……没有……其实,原本就应该“没有”!
半晌……
温柔的目光渐渐敛去,只剩下如水的清幽和冰冷,淡淡定定,毫无波澜。
他决绝的挣开身边的爱人,再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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