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明媚,斜斜透过水墨菱纹纱帐照在一张年轻精致的脸上,那如画中远山的黛眉、微微闪动的浓密卷睫、形状美好饱满晶莹的丹唇和白皙透亮的肤质让女子虽在睡梦中,亦有挡不住的倾国倾城之美。
似乎感受到了晨阳照在脸上的些许暖意,容洱睁开眼睛,习惯性地坐起来,慵懒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呃,视野不甚清晰的眼睛扫视了周围一圈以后,盯着纱帐外放在梅花式洋漆小几上的汝窑美人觚容洱便郁闷了,怎么没有一觉睡回自己家呢?
就在容洱纠结着要不要继续睡过去的时候,一个淡青色的身影自外室打帘进来,“公主,您醒了?”
容洱拿枕头遮住脸,“若绯?”
“欸,奴婢在。”
“我感觉自己有好多事都记不太清了,怎么办?”容洱埋在枕头里传出来的声音有些发闷,若绯咬了下嘴唇,轻轻问道:“公主可是又觉得哪里不舒服?奴婢现在就去请太医——”
“没有,我很好,”容洱赶紧辩解,“只是好像睡太久了,之前发生的事留下的记忆都几乎模糊一片了。要是有人在旁边说与我听,应该就会好。”
若绯诧异地看着容洱,公主失忆了?
“你不愿意在旁提点我?”容洱失望地看着若绯,眼前这个宫女从昨天的表现来看还算关心自己,若是连她都不愿帮忙,容洱一时还真想不出怎么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皇宫里待下去。“算了,我自己去问太后姑婆便是——”
“奴婢愿意的!”若绯急急打断容洱的话,“奴婢是柔嘉公主从市集上带回来的,当时奴婢在卖身葬父,不幸被一个地痞纨绔看中,硬要拉着奴婢做侍妾,还对奴婢死去的父亲不敬,若不是公主路过,可怜奴婢为奴婢葬下父亲又收养奴婢,奴婢今日早不知死在何处乱葬岗了!柔嘉公主对奴婢有再生之恩,奴婢没齿难忘。现在奴婢就算为了公主去死,也心甘情愿的!”两行清泪从若绯眼中滑落,她跪在地上,认真地看着容洱,“奴婢其实很高兴,公主愿意信任奴婢。”
容洱没想到脸上总是挂着灿烂笑容的若绯,身世原来这么坎坷,一下子反倒又同情又不好意思起来:“若绯你别哭啊,你不是我的贴身侍女吗,我当然最信任你啊!”
若绯听闻,拭干眼泪,重新看向容洱,“公主是忘了什么啊?”声音里带了点好奇。
“呃,”容洱噎住,面上禁不住泛起浅红:还是装失忆吧,其他的方法太过麻烦啊,这个宫女看着还不错的样子。过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说:“你就从我的名字和家世开始说吧,我都想听听,看与记忆是不是吻合的。”
“公主您这睡过一觉就连自己是谁都忘啦?!”若绯毕竟还是个十六七的花季少女,此刻就惊讶地轻呼起来,忘了之前的伤痛,也没顾及容洱是公主,就那样笑得明朗灿烂,一旁容洱忙拿帕子扔她脸上,怕她看到自己的脸红。若绯见容洱一副羞赧的样子,一个人捂着肚子笑了一会儿便严肃下来。“公主想要知道什么就问吧,若绯可是知道很多关于您的事哦!”
“我叫什么?为什么太后叫我‘阿容’,而皇上和皇后却叫我‘天和’?”容洱回忆当时三尊大佛会谈的场景,复又想到什么似的,“咱们屋子里可有什么历史典籍、名人碑帖之类的?”
若绯敛衽微福了一福,方才回话:“奴婢要冒犯公主名讳,还请公主恕罪。——”容洱赶紧点点头,若绯继续道:“公主的闺名叫容洱,容颜的容,苍山洱海的洱,天和是公主的封号。公主的额娘是太后的亲表侄女柔嘉公主,太后没有女儿,柔嘉公主又自小是在太后身边长大的,感情很深。且柔嘉公主还是皇上原配瑛后的亲表妹。十二年前咱们皇上登基的时候,有过凶险,听说是柔嘉公主和驸马承德拼死保护了皇帝。所以皇上为了感念柔嘉公主,将您封为公主养在太后身边,封号为天和。”
容洱听完之后瞬时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自己竟然和这个公主同名同字?想当初在21世纪的时候,她的名字不管走到哪儿都是唯一,容洱当时还挺自豪,有种独特感。私下里也问过给她这个名字的爷爷,但是老顽童总逗她偏偏不告诉她原因,问了一阵儿没有答案,最后就不了了之了。现在想来,老顽童当时脸上的表情很可疑,一脸的高深莫测天机不可泄露,再加上穿过来的几天前,老顽童一直找各种机会让自己看一本很久之前看过的,容洱觉得似乎那本也和这里有逃不开的联系。
望着微笑看她的若绯,容洱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那历史方面的书这里有吗?”
“至于史记典籍,公主你以前看到书画就觉不喜,所以,咱们悦意宫并没有一本书。”说到这儿,若绯一阵好笑:若不是公主昏迷这五天来自己一直守在旁边,此刻听她这样问,肯定会怀疑有人冒充公主,公主现在仿佛变了个人一样,大约是从鬼门关前晃过,再没有以前那样冷淡,反而开始像个小孩子,温和可爱。
要是容洱听到若绯心中所想,一定乐得不行,竟然有人说她温和可爱。但是现在容洱迅速在心中拟定一份计划。
“若绯,我这次是为什么昏迷了这么久啊?”容洱眯了眯眼,觉得事情没有生病那么简单,而且,醒来的时候有在肩头发现一块於紫,应该是撞击过什么硬物留下的。
“公主······”若绯面上有了为难的神色,眉心蹙起,眼神也飘忽起来,“这个,您真的不记得了吗?”
“若绯你说吧,无论怎样我都不怪你。”容洱拿起她的手,轻轻拍上去,“咱们击掌为约。”
这一下仿佛给若绯带来莫大的勇气,她不再拘谨害怕,而是望了一眼窗外,悄悄凑近容洱耳边,“公主是在四皇子的惜朝宫里种满莲花的水池里被救起来的,四皇子对外说是公主与他的侍妾玩耍,不小心失足跌水。但奴婢知道公主是不会和四皇子的侍妾玩耍的,而且公主会水,只是没有告诉别人而已。”
“我会水?还没有告诉过别人?”容洱惊讶,这下就真不好说了,也不知道这公主是在掉下去之后为了维持自己会水这个秘密没有自救,还是先在岸上受了伤晕过去被推入水中的。要是前者,这个公主也不简单,生死关头都能如此谨慎;要是后者,只怕潜在暗处的敌人一计不成,还会有后续手段,那自己就危险了。
“嗯,这件事只有奴婢知道,因为每次公主练游泳都是奴婢望风的。”若绯说的很肯定。
容洱微笑,好歹知道要防范一些,也算有了目标。
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明澄澄的黄铜古镜里照出一个眼若桃花含水、眸如晨星璀璨的美丽女子,娇鼻秀美小巧,鼻梁挺立,菱唇光泽鲜润水色潋滟。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自身后垂下,如云似雾,像一帘飞流直下的瀑布,更衬得她肌肤晶莹透亮白皙细滑。容洱心中惊叹,没想到穿来的身体竟然这么好看,这里水土真是养人啊!
“篆儿,过来替公主梳头。”若绯见容洱端坐镜前一副欣赏自己的样子,指来一个看上去安静和婉的宫女,笑得欢快,“公主,待会儿篆儿梳完头,您换上衣服,只怕会更舍不得离开镜子了!”
容洱被她那么一说,顿时合起了微张的粉唇,似笑非笑地嘟了一下嘴,低头安静地任由篆儿梳妆,耳朵微红。
“公主,奴婢梳好了,”篆儿看着不声不响的,手倒很巧,不一会儿就梳好一个流云髻,露出容洱光洁饱满的额头,又为她簪上一根镶紫晶点翠长步摇,中心一点流苏贴着额头垂下,长度正好到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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