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贱,但我想让你知道,三年前我被人用眼神扒光的时候,和你现在的心情是一样的!”姬一吉看着屈辱中眼泪掉个不停的女孩儿,看着她已经停下的手和看过来的泪眼,拢拢一头红毛,搓搓脸吁出一口长气,“人贱,更多情况下都是被现实逼急的…”
三年前,后背上的伤以及出血的脾脏让他在医院里足足趴了半个月,而当他再回学校的时候,他的流氓形象已经连同他□□中依旧保持高昂崛起的小弟,被多嘴的宿管阿姨和好奇的女生们广为猜测和流传…
性格内向的女生,认出他之后,会捂嘴一阵窃笑,然后远远的跑开,背着他指指点点…性格外向的女生,认出他之后,会好奇的对他看来看去,带着鄙夷的笑…至于校园里某些性格豪放、巴不得世上所有男人都是流氓的“姐姐”,打听到他的所在之后毫不避讳的跑来“安慰”,当着师太哭泣的脸,扭着屁股、抛着媚眼,约他这个新晋升的流氓去外面的出租房内“浅谈”…四周围拢着嘻嘻哈哈的人群,伴随着师太再不允许他靠近那一声声嘶声力竭、痛彻心扉的“滚”…
而那一年,他才十五…
所以,他选择了一条自贱的路!心甘情愿的做了流氓,真正的流氓,一个低贱到不仅只打男人,连女人也打的流氓…最低最贱,却也再没有人敢惹的流氓…直到学姐带着化解不开的仇怨离开的时候…
那一年,他十六岁,和眼前这个女孩儿一样的年岁…
“……”
“……”
“想哭,你就再哭会儿吧。”姬一吉看着黑黑的学妹,“你是女孩儿,所以可以哭,”说完最后一句话,他闭上了眼睛,他不能哭,因为他是男孩儿。在这里混迹的时候,他发泄的手段只有一个:拿钱打人,不拿钱也照样打人,顶着一头红毛做了这里最小也是最能打的红棍…
而在此以前,他也只喜欢过两个女孩儿。而这两个女孩儿,一个哭过离开了,他做了流氓…另一个,哭着离开了,他成了流氓…
他的心,再没有办法为第三个女孩儿跳动了…
闭眼回忆着自己两年堕落的路,等这个他根本就不认识的学妹流够了最后一滴屈辱的眼泪,姬一吉拢拢标志性的红毛,嘴角划着浅浅的笑,又最后做了一次流氓,把带着人回来寻仇的老雷锋连人带兵堵到巷子里再一次打到见了红…
然后,他去发廊把头发剃短,红毛染黑,那套补丁装扔了,买了身正常学生应该穿的运动服换上,带着哭够了的学妹去了医院…
而作为给流氓的回报,从医院里出来,学妹咬咬嘴唇,让他拉着她起茧的手,看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听他讲述着两段并不十分久远却很有些谙伤的故事…然后陪着他逛了一次街,进了一次公园,看了半场电影,又去了一次商场…
“……”
“……”
曾经幻想过的恋爱“谈”完了,姬一吉送了学妹两身衣服和一双鞋,又给她买了一辆蹬骑的女款脚踏车,分别的时候连卡也送给她了,卡里剩的钱应该还够她的父母生活,并让她将来念完高中、读完大学的…
并不是流氓心善,卡里的钱全是学姐离开之后,他靠堕落挣来的,他一分也不愿意带走,他要和过去告别,那些记忆他也不想再留!是的,不想再留…
学妹摇头不肯要,因为他已经替她付足了医院要催交的钱,还以学长兼男朋友的身份带着几乎无法提动的一大堆礼品看望了她躺在病床上的父母,谦虚又有家教的和她的父母谈了半个小时的话,让担心她不已的父母安了心,更让她在所有人面前保住了颜面…
而她,还欠他一个约定…
姬一吉坚持把卡留下了,至于那个约定,他已经不记得了,他根本就没有准备好接受另一段感情的心,她也不是他喜欢的型,两个小时的恋爱“谈”下来,已经让他有一种反把自己卖了的感觉…
“……”
“……”
无论如何,卡送出去,钱也就算是花干净了。站在医院的门口,看着依旧忐忑的学妹进去,望望川流的行人,看看已经黑下来的天,姬一吉却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要去哪了?
这几乎已经是他在这个城市里十八年生活的全部:从家到学校,小学初高中,七年对一张脸的思念,六年对另一张脸的恩怨,前后十二年的流氓路,两年自我堕落和放逐,加在一起也只留下几许回忆的片段。
能忘的都忘了,该放下的也都放下了,就剩下最后一个了…
梦里的老东西,那个害了他十八年的家伙…
等告别了他,他就可以坦然的开始新的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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