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闷，着实郁闷。
“谁都别劝，就让她去。”蓝尧伸手扶起一侧翻倒的圆凳，正襟坐着说道。
“老爷。这……”站在一旁的管家也按耐不住了，这老爷平日不是最记挂小姐的么？怎的小姐要去死了他倒是不慌不忙的看着？
“爹爹都不管女儿了，女儿还是去死了来的干净。娘~女儿命苦，您生下了我就走了。只剩下女儿一个人在世上受苦。娘~”踩在圆凳上的女子五官扭曲，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闹着，抹眼泪的同时，一双狡黠眼神却往着蓝崇山这边暗暗瞟着。
好半天，见他仍是一副不瘟不火的模样。她气结，跳下圆凳，几步走到他跟前。
“爹爹你不疼我了。”泪眼汪汪的小姑娘扯着蓝崇山的袖子。
若是换在幼时，每每过年过节爹爹上山去探望她。定是会被蓝崇山抱在怀嘘寒问暖，抱还不敢太大力怕把她碰碎了似的。
但今日的爹爹，他显得，颇为淡定。
见得她不闹了，蓝尧是不紧不慢的吐出一句：“闹够了？”
“爹爹。”女子撅起唇，“您明明很疼女儿的，怎我刚回家便匆匆忙的要将女儿嫁人！”
“女子及笄了就要嫁人。”蓝尧望着她不满的小脸。
“爹爹。”蓝阮真是哭笑不得了，若是因了及笄之类的事宜也就罢了。
但明明再过几天她才到及笄礼的时候，再者说，就算是已经到嫁人年纪，也该给她个提示。
而不是今日，一觉醒来就见着个穿红衣的喜婆扭着肥硕的身子端着凤冠霞帔就大咧咧的进房来。对她笑呵呵的说：小姐，该梳妆穿囍服了！
“爹爹这样不讲道理，气煞女儿了。”蓝阮背过身去，一双藕臂环胸撅起嘴道。
“胡闹。礼仪姑姑的知识都教到哪里去了？一个要为人妻子的女子说话行事也如此鲁莽。快快收了性子，嫁过去了，莫要失了我蓝府名声。”蓝尧何尝不是心疼的厉害？如珠如宝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摆在心尖尖儿上的千金闺女。今儿个说嫁就嫁了。
只是…只是……
唉，也罢。是劫是缘也只得随它去了。
心中长长一叹。他露出疲惫神色，向门外道：“徐婆婆，进来罢。”
“是。是。”门外一声回应，一个女人恭敬进来了，胖脸上擦着厚厚一层胭脂，肥硕的身子像是要撕裂了那身红衣缎子一般。
“给小姐上脂粉。时辰就要到了。”蓝尧说道，面上没有什么情绪。
蓝阮躲到离她最近的宦娘身后：“不，我不要嫁人。”
“阿阮，婚姻大事，岂容你再胡闹。”蓝尧厉声道。
“爹爹你分明就是厌极了女儿，不要女儿了。我知道了，你自打我一出生就是不喜欢我的，所以才……所以才。”所以了半天，也没将那句话说完整，蓝阮有些激动，发上原本簪着的一支步摇摇摇欲坠。
“阿阮，听话。”蓝尧铁了心不再理会她的不依不饶，转身踏出房门之前，回头看她语重心长的说：“人生在世，有谁是真正不被无奈牵绊。爹爹是如此，你也是如此。”
蓝阮有些愣愣的看着离去的蓝尧的身影。那样深沉的道理，在蓝阮现在这个年龄自是不懂的。而她的愣则是来自蓝尧迈出门前望着她的那一眼。
似是含着万般无奈，万般不舍。那双眼盛着的，是浓到化不开的愁雾。
而真正懂得蓝尧这句话的时候，蓝阮也已经懂得比这更多，更深的道理了。但那时的她，却是分外想念从前那个无忧无虑，天真懵懂的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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